人生万花筒之《谁的桥?》,发人深思

谁的桥?

文\李杰

这是一所农村的完小,学校座落在一个叫沙港村的南隅。学校的南墙50米开外有一条河,河有30多米宽。说是河,其实平时最深处的水也只不过刚没过人的小腿肚。村民们于是就近找了几块青石放在河中作为垫脚石,免得过河时湿了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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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都是河南岸的村民,那里只有三、四十户人家,座落在一个土包子上。村子很小,虽然孤立存在,却只是沙港村的一个组,因为在南岸,所以又叫南沙港村。村里也有十来个孩子在那所学校念书。

南沙港的村民们,尤其是家里有上学孩子的村民总有块心病。盛夏的雨季,少女般恬静的河水陡涨起来,淹没了几个石墩,暗流涌动,变成了一头野兽。学校虽然近在咫尺,可孩子们还是要奔七、八里的路程从上游的一座石桥过河上学。虽然有些南辕北辙的酸涩,几十年来孩子们都是风雨无阻,不懂得去埋怨。只是有时时间紧,有的孩子就会冒险涉水,这成了不灭的隐患。

河流涨水的日子,学校的南墙跟下每天清晨都会早早地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俯视着河面,遥望着南岸。村民和孩子都认识他,他是这所学校的校长,三年前从外地调过来,已经58岁了。

孩子们喜爱这位慈祥的老校长,更多的是和他们的父母一样是尊敬。自从他来到这儿,学校从没有出现一例因渡河而溺水的事故,孩子们没有,大人们也没有。河伯俨然也对他这个“卫兵”产生了敬畏感。

他的心中其实也有一块病,是关于桥的病。他找过村长,每次长谈后,村长总是叹息:唉,从长计议吧!他找过乡长,乡长说:一财政困难,要把有限的钱用到刀刃上;二没有必要,雨季一年也就两个月,再说上游不远不是有座桥嘛;三从长远安全考虑,我们正在研究把村子搬走。说着说着乡长诉起苦水,他只能苦笑。他找过当地一家石英厂的老板,老板回答的很干脆:你能让我上电视吗?报纸也行呀。我们挣得那也是血汗钱……他摇了摇头,发出了无限的感慨:唉还是从长计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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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他退休了,他孩子刚好也研究生毕业,在上海找到了一份工作。他奔儿子去了。

他离开的日子,早起的人们来到河边,总是习惯性地抬起手和对面的人打招呼,手抬起来了,却没有摇动,嘴巴张开了却没有发出声音,好半天才合上,眼神暗淡了,心底有一股失落感陡然而生。学校南墙下他站立的地方茅草已经有半人深了。

就这样两年多过去了。秋忙后的一个清早,南沙港村早起的村民惊喜地在那个老地方发现了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他回来了,并且带来了8万块钱,在这条河上修一座坚固的桥足够了。

有钱好办事。村长忙前忙后,乡长也来过几次。南沙港村的村民乐开了,都参加了劳动。这时的他显得很清闲,工地虽然也去过几次,可大多时还是和村上的几位长者坐在一起聊聊天,抽抽旱烟,只有他们发现老校长比以前清瘦多了。聊天时,他没说,这钱是他的退休金,是他儿子的工资;他没说,这钱是他在上海打零工挣的;他没说,这钱是他在车站、公园捡废品换的;他没说,自己晚上出去翻捡垃圾桶时被警察讯问过……他说的最多的是,这桥是你们的。

老校长捐资建桥的事很快传到了县里,市电视台也知道了。市、县两级领导都决定在新桥完工时好好搞个仪式,让媒体好好报道一下,宣传先进事迹,表扬先进个人,为社会风气树立导向。

新桥落成的那个下午,男女老少欢天喜地,有人放了几个二踢腿,不过马上被村干部制止了。他也去了,看着坚固的桥身,拱形的桥洞,水泥的桥面,漂亮的护栏。他满意地笑了,心一下子舒展开了。乡长也在那,他正亲自指挥搭建一个宽大的台子,很漂亮,他在城里见过。那是为明天竣工式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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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夜没有阖眼,在自己的老宿舍里,自己的旧床上辗转反侧。鸡叫三遍,他起身下了床,来到校园中的那口老井边,掀开盖子,打上满满一桶水,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水壶灌满,然后美美地洗了一把脸,挎上自己的帆布包,在晨曦中,踏着秋虫的碎鸣,告别了这条名叫沙港的河流。

此时,乡政府的招待所里,市、县里来的记者们还在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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