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不只觸動底層棄兒,還有都市裡的孤獨患者

【導言:是枝裕和觸動的不只是底層棄兒,還有都市裡的孤獨患者。《小偷家族》裡提供的人情味兒,恰恰是我們最需要的。】

《小偷家族》不只觸動底層棄兒,還有都市裡的孤獨患者

電影《小偷家族》截屏。

文 | 宗城

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是本月最值得關注的電影,戛納電影節評委在點評該片時,說“它擊中我們每一個人的心”。

《小偷家族》打動人心之處,不只是它對小偷之家的溫情描述,趟過情感的激流,是枝裕和在追問今天城市生活的問題:在密密匝匝的豐饒景觀中,我們為何越來越孤獨?

這就涉及:當代青年正在過什麼樣的日常,他們期許的又是怎樣的日常?

都市人群對圈層外的人與事愈發冷漠

《小偷家族》並不完美,但電影中的那個偷來的“家”,卻無限接近於許多青年的嚮往。

在電影中,小偷家族被安放在東京這個高度資本化的大都市,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對比。小偷家族匯聚了一批邊緣人,它本身也是都市裡的邊緣奇觀,和大部分都市人的日常生活狀態不符。

在東京,大部分人要面臨怎樣的日常呢?簡單來說:社會的住宅結構正步步閉鎖,各家各戶之間漸漸由交流變成隔絕。

作家藤原新也關注日本社會多年,在《東京漂流》中,他以東京的住宅為範本指出:“住宅的定義,正逐漸由家庭成員與社會或超自然的交流場所,變成為了爭取更多社會生產力而築起的功能性鬥爭要塞。”

《小偷家族》不只觸動底層棄兒,還有都市裡的孤獨患者

電影《小偷家族》截屏。

其實,這不只是東京的問題,在我們周遭,家庭的改變、日常生活的異化也顯而易見。

尤其是在大城市中奮鬥的青年人,對這點會深有感觸。偌大一座城市,百十萬青年人卻縮在一個個狹小的出租屋裡,過著上班、吃飯、加班、下班回家睡覺的單調生活。

在森嚴的高層建築裡,我們幾乎不會和同樓層的人有多少交流,他們始終安靜。而如此生活久了,我們的圈子就愈發狹小,我們對圈層外的人與事也愈發冷漠。

我們生活的城市被設計得乾淨、工整、秩序嚴密,卻也缺乏人情味,充斥著階層隔離。

這是對前現代社會的矯枉過正,因為在前現代社會中,那些大雜院、平板樓裡,街坊鄰居雖然十分熟絡,公私界限卻也被極大模糊,鄰居可以隨意評論別家娃兒的是非,雜院裡也不乏因私人空間和群居空間混合而導致的衝突。

但現代大都市高樓建起,價格高揚,不少奮鬥青年住不進大一點的房子,“蜷縮”在狹小空間,公私界限明顯,人與人之間的人情味兒越來越寡淡。

小偷家族最不缺乏的就是人情味兒

相比之下,小偷家族雖然藏匿於城市角落,過的日子也較為清貧,但由於他們彼此之間締結了一個基於情感羈絆的共同體,反而讓他們生活得溫暖安心,他們不是一家人,卻勝似一家人。

《小偷家族》不只觸動底層棄兒,還有都市裡的孤獨患者

電影《小偷家族》截屏。

而他們之所以能構建這種關係,在於他們都曾經歷似曾相識的創傷,比如曾被家暴,比如在階層上受到排擠,比如失去親人或被親人拋棄等。

信代之所以收留小女孩,就是因為她的童年也曾遭遇毒打,而亞紀之所以深愛著奶奶,是因為她的父母沒有給予她想要的關懷。

小偷家族所擁有的恰恰是許多人所失去的,小偷家族最不缺乏的就是愛,就是人情味。

他們雖然是窮人,在道德上也有各種瑕疵,但他們並沒有被資本的世界所異化,在與家族成員的相處中,他們固然也有算計,但到頭來,他們最講的還是人情。

最能體現這一點的就是安藤櫻飾演的信代,一個在奶奶死後看似無動於衷的女人,卻在小偷家族被捕後,自己一個人攬下罪責。她當然怕坐牢,但她更怕自己關心的人受委屈。為了保護小偷家族的“親人”,她寧願以生犯險。

而信代對女孩友裡說的一段話更是令全場動容,這句話也是小偷家族的溫暖所在。她說:“如果說愛你,還打你,那一定是說謊;如果愛你,就會像我一樣緊緊抱住你。”

《小偷家族》不只觸動底層棄兒,還有都市裡的孤獨患者

電影《小偷家族》截屏。

同居之人受難,不無動於衷。累卵之人飢寒,要施以援手。小偷家族偷的不只是果腹之物,還有繫上靈魂的紐扣。

可就是這一點簡單的相處之道,在現代都市生活也越來越少。一方面是個人原子化,一方面是交往工具化,當冷漠的鋼鐵河流衝散我們每一個人,我們虛弱、卑微著自保,卻也憧憬著,有一束光能照亮海面上的孤島,有一座橋能讓我們知道,自己原來可以不孤獨。

《小偷家族》就提供了這樣一種可能性,因為美好,所以留戀,因為易碎,所以惋惜。

是枝裕和觸動的不只是底層棄兒,還有都市裡的孤獨患者。它沒有幸福收場,但它讓我們有那麼一刻相信——人間,不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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