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鈞的《事實上我沒有名字》詮釋精緻的「野生」

對於許鈞,大眾記憶點或許集中在第二季《中國好歌曲》節目裡的歌曲《自己》,那是在2015年。今番,2018年,全新專輯《事實上我沒有名字》裡同樣存在一首跟“自己”相關的歌曲,叫做《致己》。兩首歌曲選取相同主題,並不是意外,這分明是作為創作者刻意的安排,意圖是要表達某種轉變,或者,不變。

按照許鈞在兩首歌曲裡的具體表達分析,從《自己》到《致己》,走過三年時間,“自己”固守不變。《自己》裡強調“那就用最溫熱的手臂,擁抱自己”;《致己》裡高呼“這就是我啊,管他什麼偉大不偉大”。前者跟後者,內核都是高度的自我認可,這種認可甚至能夠達到固執的程度。

其實,“自我”就是許鈞進行創作以及表達的基點。

所謂“自我”可以解讀出兩層意識。

首先指的是“自己”。許鈞的創作都關乎於“自己”,想法、經歷、感觸等等,皆跟“自己”關聯。這點在專輯《事實上我沒有名字》裡體現明顯,所有歌曲都在唱“自己”,有《我不會寫情歌》、《I Can’t Take My Hate》這般直觀的,也有《火箭男孩》、《瘋子》這般隱含指向的,即便諸如《西街青年》這樣看似創作視角是全知視角(第三人稱),但實質不過只是玩了視角遊戲,站在第三人稱來談“我”。所以,雖然專輯定名在“事實上我沒有名字”,但其實處處都是許鈞的名字。

許鈞的《事實上我沒有名字》詮釋精緻的“野生”

其次指的是“個性”。《事實上我沒有名字》這張專輯相當“自我”,即,是標準許鈞式的創作,跟市面上的主流不同,跟諸多立足於原創、獨立音樂人的創作也不同。從編排來講,專輯屬於標準的概念專輯,核心是樂隊範式的One Take,即,以樂隊形式進行同期錄製。整張專輯以Intro開場,以Outro完結,正好呈現一場完整的Live。所以,這張作品形式上是專輯,其實更是現場實錄。其中所呈現出的層次遠超過錄音室專輯,更具備現場的即興生成以及持續能量,諸如《沒人在這個時候說話》、《西街青年》等動輒超過6分鐘時長的歌曲,完全是由現場邏輯催生的作品。這點“自我”要歸功於許鈞跟製作人荒井十一兩位的共識,他們都清晰知道,以樂隊跟搖滾為基底的音樂,生命力完全在現場。

其實,許鈞以及許鈞的音樂,向來都是屬於現場的。

當年在《中國好歌曲》舞臺上演唱《自己》的情景即是最佳佐證,現場給予許鈞表達充沛情緒以及能量的氛圍,所以,他能夠完全進入到歌曲的意境裡,每句咬字都帶著情緒,每秒氣息都推送著能量。記得當時許鈞幾乎是強忍哽咽唱完歌曲,這種剋制跟釋放的對抗最終造就真實表達,從而賦予歌曲無可替代的感染力。

許鈞的《事實上我沒有名字》詮釋精緻的“野生”

強情緒,高能量,這可以成為許鈞作品的標籤,尤其在現場的環境裡,這兩個標籤更為突顯。所以,基於現場概念打造《事實上我沒有名字》對於許鈞而言,是最佳選擇。

迴歸現場的訴求即是迴歸野生。野生即意味著原生態的表達,無論是音樂還是情緒都處在最真實最直接的狀態。這或許就是《事實上我沒有名字》的創作初衷。雖然荒井十一多跟李榮浩、莫文蔚等主流歌曲合作,但其實他對於音樂的理解跟許鈞是處於同一頻道。最終專輯效果也證明,這兩位可以成為真正意義上的“Perfect Match”。

野生就是兩位合作的支點,選擇這個支點,目的是要保證音樂表達以及情緒表達的效果。

就音樂表達效果而言,主要是保證能量。從風格來講,許鈞的選擇偏向於搖滾系,細分可以囊括諸如Indie Rock、Hard Rock、Pop Rock等元素,這些風格迴歸現場後能夠呈現出強烈的野生氣息,從而將搖滾能量最大化。《沒人在這個時候說話》整體頗具Psychedelic Rock氣質,在具體表達時,歌曲通過超4分鐘的情緒積蓄後進入到強烈釋放段落,由此完成充沛的情緒調度。積蓄部分的迷幻搖滾以及釋放段落的硬搖滾都是在現場的環境裡得到清晰呈現。《致己》的範式偏美式搖滾,Post-grunge跟Pop Rock的結合,尤其強調節奏。此處講究的在於主歌部分的吉他Riff,動用的是原聲吉他來呈現,從而在錄音室音色中突出粗糙線條感,這樣更能適配現場野生的環境。《暖光》整體基於Grunge打造,其中人聲處理刻意製造出Lo-fi效果,這同樣是在傳達野生元素,從而將歌曲意境呈現得更為現實可感。專輯中最具直觀野生屬性的歌曲是《瘋子》。這實質上是整張專輯的題眼,或者說,最能表達許鈞“自我”的歌曲。

對於這首歌曲的風格處理,基於Garage Rock以及Post-punk這兩種非常注重原生態質感的搖滾門類。在具體操作時,除卻全程飽滿的節奏感,特意設置了突顯野生能量的段落,比如在3分40秒左右安排幾秒留白後再迅速開啟釋放模式,此處的停頓跟銜接,保證將“瘋狂”的狀態具象化傳達。

許鈞的《事實上我沒有名字》詮釋精緻的“野生”

就情緒表達效果而言,主要保證是充沛。上文已經提及,許鈞歌曲的內容高度“自我”,但並不妨礙歌曲觸發聽者共鳴。重點在於,一部分靠得是從內容層面獲得聽者的共鳴,比如表達自我認可的《致己》,另一部分靠得是情緒,某種程度上來講,許鈞的每首歌曲都是一種情緒,即便實際內容無法觸動你,但強烈情緒一定能夠影響你。具體到《事實上我沒有名字》裡,每首歌曲都有專屬情緒,比如《致己》是淡然跟篤定,《暖光》是自然跟紮實,《火箭男孩》裡有浪漫跟嚮往,《我不寫情歌》裡有種自得的困惑……如此強調情緒傳達是因為,許鈞是通過情緒來帶動內容傳達,他所創作的歌曲,情緒是內容的出口。

所以,強調情緒的作品當然在現場的氛圍內更具衝擊力,也就更能夠清楚表達內容。

在現場語境裡,許鈞的情緒表達除卻充沛就是真實,這是區別於經由錄音室技術改造、裝飾的真實,具備清晰顆粒感以及豐富動態感。以《瘋子》為例,在這首講述自我成長經歷的歌曲裡,許鈞所要表達的情緒是在世人誤解下,尋找通向勇敢之路的決心。重點是堅定跟決絕,在具體表達時,許鈞的人聲中始終保持充足的氣息支撐,由此來傳達不曾動搖的情緒。尤其在輸出諸如“自由,豈能被束縛”以及“刺眼,誰管它呢”此類歌詞時,情緒始終處於高亢狀態,直至最後“啦啦啦啦”的徹底爆發,情緒裡的顆粒感適時得到釋放。

許鈞的《事實上我沒有名字》詮釋精緻的“野生”

情緒的充沛貫穿於整張專輯,不過,這種充沛並非毫無變化的強勢,其實,在情緒表達時,許鈞非常注重動態表達。比如在歌曲《西街青年》裡,這首歌曲的情緒整體相對平穩,但在細節處,許鈞傳達出足夠的動態感。從“現在不是好時光,索性什麼都不想”的失落,到“而他不再是西街少年”的感慨,再到“不管荒唐不荒唐,總之不想悲傷”的清醒,最後落腳在“那一刻,何其美好”的淡然。整個過程是情緒動態的持續發展,仔細品味,情緒將內容傳達得更為深刻,到位。

從直觀聽感層面來講,《事實上我沒有名字》這張“野生”屬性的專輯,真的是勁爽、舒坦。當然,“野生”並非粗製濫造,這張專輯的創作以及製作都非常精緻,許鈞的創作講求層次跟格式,每首歌曲都具備清晰的段落,整張專輯的製作即便是同期錄音的方式,每種音色也都保持良好質感以及飽和度。所以,這張側重於現場感的專輯最終達到錄音室的高規格,其中的現場動態感以及即興生成感都自帶精緻的氣息。

許鈞的《事實上我沒有名字》詮釋精緻的“野生”

從這個角度來講,《事實上我沒有名字》達到了藝術跟工業兩個維度同步的高水準。此刻,許鈞的形象也不再侷限於沉迷於“自我”世界,熱衷私人化表達的音樂人。他完全勝任工業化製作,將極度“自我”的作品提升到符合普世審美趣味的高度,做類比的話,就是小群體文藝片到商業化文藝片的提升。

在提升過程裡,許鈞的創作邏輯並沒有徹底傾向於主流流行,而是堅持純粹的原創性。這方面操作跟汪峰、許巍、鄭鈞等等搖滾系音樂人相似,但許鈞並沒有落入到同質化發展的怪圈裡,他的專屬辨識度在於,搖滾樂裡最重要的野生屬性得到完整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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