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悲歌最不平——追憶抗戰英雄孫連仲

“並刀昨夜匣中鳴,燕趙悲歌最不平。易水潺湲雲草碧,可憐無處吊荊卿。”這是明代詩人陳子龍在經過雄縣城南易水河時所抒發的懷古之情,用它來形容抗日名將孫連仲卻也十分貼切。

燕趙悲歌最不平——追憶抗戰英雄孫連仲

孫連仲,幼名席儒,字仿魯; 1893年生於河北雄縣龍灣村,易水在這裡與瓦濟河相匯。其父孫保安,為當地富戶。據相關資料介紹,孫家當時擁有田產400餘畝,在雄縣南關還經營有錢莊和糧行生意。孫連仲兄弟三人,長兄孫連喜為清末武秀才,在當時雄縣紳士裡頗有影響;其弟孫連宜則繼承了自家的錢糧行生意。

孫連仲不僅自幼家道殷實,而且有尚武之風。受其兄孫連喜的影響,孫連仲自幼就喜歡打拳踢腿,而且生的身材魁梧、臂力過人。孫連仲七歲入私塾,後又入保定舊制學堂,但他對讀書並不感興趣,繼而輟學回鄉。據孫連仲自己回憶,他幼時家裡養有騾馬,其最大的愛好就是擺弄牲口,或趕趕大車。正是因為孫連仲的“不務正業”,所以村裡人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兒,叫“傻套兒”。

燕趙悲歌最不平——追憶抗戰英雄孫連仲

1912年2月,北洋軍第二鎮到雄縣招兵,孫連仲揹著家人前去報名。其母聞訊後,命其兄孫連喜趕至招兵處婉勸,以家道富實,田產年年增加,不但不必去當兵,而且家業尚需他幫助料理為詞,要他回家;同時託雄縣縣長王瑚代為向招兵處交涉除名。孫連仲表示:“男兒應立志報效國家,豈能終老田園與草木同腐?從軍之志,不可更改!”其兄為之感動,放棄勸說而歸。

孫連仲因頗具軍人膽識,加之性格忠厚,逐漸得到了馮玉祥的賞識,後成為西北軍十三太保之一。抗戰初期,孫連仲被劃入李宗仁的第五戰區,親自指揮了震驚中外的臺兒莊戰役。

1938年初,日軍為了打通津浦鐵路,進而連接華北與華中戰場,採取南北對進的方針,意在奪取徐州。敵第五師團、第十師團共計四萬餘人,齊頭並進,企圖會師臺兒莊,從而打開進入徐州的門戶。

3月24日凌晨,日軍在飛機坦克的配合下,攻入臺兒莊城內。我守城將士據房為壘,至死不退。經過幾晝夜激戰,守城將士傷亡已逾十分之七,三分之二的陣地己為日軍佔領,我臺兒莊守軍只剩南關一隅。就在孫連仲所部即將全軍覆沒的情況下,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打來了督戰電話:“敵我在臺兒莊已血戰一週,勝負指數決定於最後五分鐘。援軍明日中午可到,你務必守至明天拂曉。”於是孫連仲向李宗仁做了如下保證:“長官有此決心,我第二集團軍犧牲殆盡不足惜,連仲亦以一死報國家。”並電告第31師師長池峰城:“士兵打完了,你自己填上去。你填過了,我就來填進去。有誰敢過河者,殺無赦!”

燕趙悲歌最不平——追憶抗戰英雄孫連仲

燕趙兒女多奇志,同為河北籍的第31師師長池峰城,在接到命令後,果斷炸掉了運河浮橋,表示誓與陣地共存亡。為了從敵人手裡奪回臺兒莊,我第27師、第30師、第31師各自組織敢死隊,準備夜襲敵軍。李宗仁懸賞10萬大洋以做激勵,將士們皆言:“命都不要了,還要大洋何用,我們甘願為國犧牲”。

當天晚飯,前敵指揮所特意殺馬煮肉,請戰士們飽餐一頓,並每人賞酒一碗,以壯行色。晚上8時許,敢死隊成員全部換上日軍服裝,左胳膊系白毛巾以示區別,每人一支長槍,一支短槍,肩背大刀,腰間掛滿手榴彈,向敵陣地衝去。經過一晝夜激戰,敵眾我寡的敢死隊員,居然奇蹟般的把臺兒莊從日軍手裡重新奪了回來。值得一提的是,第30師敢死隊隊長忤德厚即為孫連仲將軍的侄女婿。

事後孫連仲曾有這樣的回憶。大戰結束後,孫連仲帶領池峰城等各級軍官,每人背一個麻袋,在陣地上撿炸碎的屍塊。當時殘落的胳膊、大腿佈滿了臺兒莊街頭,孫連仲一邊撿一邊掉眼淚。收集起來的屍體和碎屍塊被集中起來集體埋葬,並未留下任何碑文記載。

第27師師長黃樵松曾用詩詞記錄下了這一壯舉:昨夜夢中炮聲隆,朝來榴花滿地紅。英雄效命咫尺外,榴花原是血染成。

燕趙悲歌最不平——追憶抗戰英雄孫連仲

抗戰勝利以後,孫連仲作為中方代表,在紫禁城太和殿接受華北日軍投降。

1945年10月10日的北平,秋高氣爽,祥雲萬里。上午10時10分整,景山山頂上軍號長鳴,宣告受降儀式開始,會場上禮炮響起,軍樂隊凱歌高奏。日軍的投降代表,華北日軍最高指揮官根本博、參謀長高橋坦及副參謀長渡邊渡等20人,由太和門左旁門入場。從根本博開始,日軍軍官依次立正向中國受降主官孫連仲將軍行禮,並在投降書上簽字。典禮僅持續了短短的25分鐘,中國人獲得了勝利者該有的尊嚴,現場一片歡呼雀躍。

後來,曾有人問過孫連仲將軍,為何不發表演講。孫連仲說:“受降當天我強忍著淚水,腦子裡全是抗戰八年跟隨我而犧牲的將士們。我當時把自己的嘴唇都咬了,流出的血被我咽回了肚子,我怕我鬆開嘴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抗戰勝利後,孫連仲功成身退,多次請辭華北軍政大權,終獲蔣介石批准。1949年3月,孫連仲偕夫人羅毓鳳飛往臺灣,從此終生未返大陸。

在臺灣,孫連仲曾任蔣之“總統府戰略顧問”等閒職,並一再遭人排擠。1956年,孫連仲正式退役,由於生活拮据,曾有昔日西北軍同事龐炳勳一起開飯館謀生。

燕趙悲歌最不平——追憶抗戰英雄孫連仲

此外,晚年的孫連仲酷愛網球。有一次,中日韓網球比賽在日本召開,作為臺灣網球協會會長的孫連仲,帶隊參賽並獲獎。當時日本天皇的皇子也到場觀看,日方向孫連仲率領的臺灣代表隊頒獎時,孫連仲仰著頭,拿起獎牌就走,並沒有鞠躬致謝。據孫連仲的兒子孫鵬萬講,孫連仲致死對日本人恨意難消。

1990年8月14日,孫連仲去世,享年9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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