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1日，陝西省未成年犯管教所舉辦首屆“心理運動會”，我作為剛進入省監獄管理局新媒體中心不久的編輯，初次見到了這所特殊“學校”的少年。
—— 題記
壹
壹
明亮的喻體
太年輕了
忽略囚服、卷宗
他們大都是稚氣未脫的孩子
有許多，不及我十二歲的兒子高
他們遵從遊戲規則
從這頭跑到那頭
彷彿一群小馬駒，從未懷疑過自由
從未迷途
彷彿他們同時伸出手，揪住我的心
——我擔心我無力忍受的疼痛
和想哭的衝動
令陽光不安
如果陽光退出，天陰
我們都將變得灰暗
而這場我初次聽說的心理運動會
需要一個明亮的喻體
貳
壹
十個少年，抽身而出
六個少年腿上有紋身
兩個少年白了發
一個少年頭上有閃電一樣的疤
一個少年的下巴和脖子，被紫癜覆蓋
在幾百個少年裡
我將他們認出，並給予更多的關注
僅僅是想替他們
從這些特質裡，抽身而出
叄
壹
一個動人的細節
一個少年很自然地抬起手
擦掉一個教官下巴上的汗珠——
這是後來
我想象出的一個細節
運動會結束
我採訪過一個女警
“你們和他們
是否像普通師生一樣相處?”
“不。戒備。
我們和他們，彼此都有戒備。”
她進一步，舉例說明
“有一個孩子
十一歲提過刀，十三歲提過刀
十五歲那年，再次提起刀
關於提刀的動機，提刀後的心理狀態
想到父母時的心情、反思
我跟他，有過對話
他坐在我對面，毫不畏懼地
直視我，眼睛裡仍然有明晃晃的刀
自始至終，那刀的寒光和冷硬
沒有減弱一分
那時候，我真的
真的感覺，毛骨悚然……”
我坐在她對面，不忍直視她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只好將剛剛過去的運動會，回放了一遍
將一個想象中的細節，加了進去
肆
壹
退 行
未管所矯正指導中心主任白汝芬
說到這個詞的時候
我愣了一下
“這些十四歲到十八歲的孩子，有許多
剛進來時，會尿床
一夜之間，他們退行成兒童
甚至嬰兒”
“所以，你看
這些心理運動會的項目
項目用到的道具
都類同於兒童遊戲，兒童玩具
他們籍此，獲得快樂和自信”
我想到運動場上，看到的白髮少年
想到一夜之間，“退行”和“早衰”
如何撕裂他們，心痛得
再一次想哭
伍
壹
廣播稿，非虛構
他們像普通學校的孩子一樣
頻繁用到
精神、強大、內心、協作、前進
——這是真實的
他們雙手捧著廣播稿
一次次跑向主席臺
就是一次次跑向
精神、強大、內心、協作、前進
——這，也並非虛構
陸
壹
彷彿，一場意猶未盡的加賽
所有的運動項目，都結束
所有的垃圾，都被孩子們撿起
塞進垃圾桶
只有最後一片紙屑，順著風拼命跑
彷彿那是它必須要奔向的
命運軌跡
那個孩子也鍥而不捨，在後面追
直到抓住它
將它像大部分垃圾一樣，塞進垃圾桶
彷彿，那也是他必須要奔向的
命運軌跡
End
文 | 初 梅
新時代監獄的窗口
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
長按二維碼關注我們
閱讀更多 陝西監獄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