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隔岁”(散文)

吃“隔岁”(散文)

吃“隔岁”(散文)

王金洲

我携家小归故里,总有亲眷到桥堍去接。笑意写在一张张脸上。爷爷奶奶脸上的褶皱也舒展开来。旧宅里,溢着过年的气息。猪圈贴着“六畜兴旺”,谷囤贴着“五谷丰登”。家人忙忙碌碌,杀年猪,做年糕。

鞭炮噼噼啪啪响过一阵,预示着要吃“隔岁”了。关上门,团团围坐八仙桌,连平时不给上桌用餐的顽童也破了例。满桌香气氤氲,亲情缱绻,既沉静又热闹。对我这个谋生在外的子孙,益发亲热。“隔岁”的菜肴,也就是鸡鸭鱼肉加蔬菜,比我这几年吃过的宴席要逊色得多。可“隔岁”的气氛哪里能比?在这里,一切世俗、委屈皆可抛置脑后。温柔的话语,如春风拂细柳,细雨润新苗,何等舒坦!这是我的老家,这是我的亲人!我喝着淡黄的米酒,眼睛潮湿了。

吃“隔岁”是“马拉松”式的酒宴,爷爷通常要从下午5时,吃到次年零时。滴滴米酒细细滋润咽喉,脸膛赭红,望着孙辈、曾孙辈绕膝,回味着一年的甘苦,用今天的话来说是“总结”。爷爷喝酒前,要先吃几口饭垫垫肚,据说这样喝不醉。爷爷不慎,掉落一颗洁白的米饭。只见他拈起饭粒,舌尖一舔,做得悄无声息。这是爷爷习惯性的动作。我的儿子,下巴似乎有个漏斗,饭粒纷纷筛落。爷爷也不责怪,吃“隔岁”是不作兴责怪的。其实,爷爷的举动本身就是一把戒尺,儿子瞥一眼太爷爷,知错地垂下头。

爷爷摸出早已准备好的压岁钱,分给孙辈。这是一场压轴戏。几个小孩等的就是红包,装了红包,欢叫而去。他们不知道,红包里包的不仅是爷爷的血汗钱,也是爷爷的心呀!

夜间灯火不熄,一年就奢侈这么一回。

两个月前,我回了趟故乡。告别时,奶奶颤巍巍地送了一程又一程(爷爷腿脚不便)。到一个古亭驿站,我对奶奶说:“快回家,爷爷等着。”奶奶仍是复诵了几十遍的话:“回来过年呀。”我虽应承下来了,可不知到时能否成行。

浙江绍兴广播电视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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