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樹下故事多,三個婦女一台戲

三伏天的太陽,伸著懶腰,打著哈欠,把滿腔的火辣撒向世間。關中旱腰帶上,靜寂的小村莊掩映在綠樹叢中。一座小土廟被高大粗壯的老槐樹覆蓋,一隻大紅公雞、兩隻花母雞在土廟牆根刨食,黃狗搖著尾巴轉悠。老槐樹不知何年栽植,兩人伸開雙臂方可合抱,它像一把巨型大傘枝繁葉茂,樹身傷痕累累。老槐下坐著隊長娘、河南娘和黑蛋奶,她們揀擇著從地裡拔來的灰灰菜、馬耳菜,陣陣涼風拂過,三個女人一臺戲唱開了。

老槐樹下故事多,三個婦女一臺戲

“隊長娘,當年要不是咱善人們下跪哀求要乘涼,你那挨刀的隊長娃幾斧頭就把老槐樹砍倒了,”黑蛋奶快嘴記性好,“河南娘,你還記得不?解放前你和你老伴從河南逃難到咱村,你老伴就在這棵老槐樹下閉目的,他瘦得沒形了麼。要不是我和隊長娘給你端碗玉米糝喝,你也跟著走幾十年了。那時,老槐就這麼粗”。黑旦奶邊說邊張開雙臂劃了一個圈。

河南娘80多歲了,頭髮花白,穿著一件乾淨得體的蠶絲白布短袖,黑綢長褲,“唉,我那可憐的男人沒福呀!我抱養的棗花昧良心不和我來往了,抱養的棗核好呀!他隔三差五地從縣城給我買回好吃好穿的,去年還開車拉我回了一趟河南孃家,圓了我老婆一輩子的夢啊!棗核還說等我過85歲大壽時,準備拉我再回年孃家看看呢!”河南娘淚水滴落,眼睛溼潤了:“我棗核和他孫子又快回家了!黑旦奶,你孫子媳婦坐炕上有20天了吧?”黑旦奶把灰灰菜的爛葉撥到一邊,說:“快了,快了,20天給娃過個小滿月就行,家裡錢兜空了。”隊長娘勸慰道:“生下娃就好,女人才安心過日子。”黑旦今年三十,五大三粗。在村子讀小學時,每個年級讀兩年,沒上初中就在家幫忙勞動。每次給蘋果樹打農藥,都要父親配好藥才打。年過三十的黑旦找不下媳婦,急壞了全家人,父母求親告鄰,東抓西借湊夠16萬元彩禮,把山後的喜兒娶了回來。這喜兒15歲時去南方打工,身懷有孕被人甩掉,父親一氣之下把她領回家,16萬元賣給了黑旦。這喜兒也不吭氣,回家

不倒一月就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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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娘又勸開了“咱這半山村,城裡又買不下樓房,娃娶個媳婦比上天都難。”河南娘摘掉馬耳菜的老葉哀嘆道,“隊長娘,你隊長娃再歪再牛,都比不上秀蘭城裡當保姆收入好。你看王二家的、財東家的、電器家的,咱村上7、8戶人家的老媳婦都進城當保姆咧,這年齡看娃做飯中用麼。一年出去掙個三五萬的比啥都強。這幾年蘋果沒收成,娃唸書、老人看病啥都要錢呢!”河南娘經歷多,見識廣,也會給人寬心。

隊長娘黑瘦單薄,滿臉皺紋,當年也算鐵娘子,當過村上的婦女隊長,可惜管不住自己的兒子“隊長”。“隊長”是她兒子烈娃的綽號,文革中烈娃當上了村子糾察隊長,整天不是揹著長槍在鎮上巡邏,就是回村給地主老婆戴上高帽子拉著遊街,好不威風!大人小孩見了遠遠就喊“隊長”大名,真名列娃早被村民淡忘了。可惜好景不長,十年前他中風後半身不遂,在西安醫院花了十幾萬元,勉強才能挪步,一家子的重擔全壓在“隊長”媳婦秀蘭身上。秀蘭聽說在城裡做家政能掙錢,就把“隊長”託付給老孃,培訓一週後就去西安、榆林當保姆,一年到頭忙得回來不了幾次。

“回,我黑旦從火龍果合作社幹活回來就餓壞了,還等著吃我烙得馬耳菜盒子呢……”女人邊說邊收拾著回家去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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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花似的槐葉風中嘩嘩作響,老槐樹靜靜地傾聽著,不知年月。它迎著朝陽,送走晚霞;它看著一個古老村莊興起又衰落;看著近幾十年村莊由低矮土房變成紅磚藍瓦大房;看到人歡馬叫孩子亂跑的村莊變得靜寂;看到白圍欄護著的示範園包圍著村莊……

作者簡介:壯美昭陵,原名趙曉萍,禮泉人。西北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壯美昭陵公眾微信平臺總編,陝西省婦女攝影協會理事,禮泉縣作協理事。上千篇圖文傳播於報刊雜誌與網絡平臺。開通新浪博客壯美昭陵趙曉萍、搜狐博客、天天快報、今日頭條、西部文化藝術“壯美昭陵”公眾微信平臺,宣傳弘揚西部文化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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