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死君：今年9月的好萊塢爆出一匹黑馬，由斯蒂芬·金原著改編的《小丑回魂》（IT）打破了塵封幾十年的恐怖電影票房紀錄，成為最賣座的恐怖電影。
斯蒂芬·金的IP一直是好萊塢追逐最為瘋狂的原創作品，而經過改編的恐怖小說，不少都成為或賣座的熱片，或名聲在外的佳片。“老金”的故事到底有什麼魅力，以及如何通過電影的方式將他的奇思妙想改編成功呢？
作 者 | January
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作為一名恐怖小說作家，斯蒂芬·金無疑是不同的。類似斯蒂芬·金的恐怖小說向來被西方嚴肅文學界看作不上臺面的消費品，除了一些名聲在外的怪誕作家外，基本上，這些神鬼傳奇很難留下太多被世人的讚美之詞。
但是斯蒂芬·金卻靠自己超強的文字魅力，將這種“流行文化消費品”做到了極致，並完美的利用身處“電影消費時代”的條件，橫跨電影與小說兩大行業，將自己文字上的天馬行空變成影像上的狂歡。
除了塑造一個個票房熱門外，金的小說還被許多大導演拍成了極佳的藝術作品，《肖申克的救贖》、《綠裡奇蹟》、《閃靈》等常踞經典電影榜，足見其取得的成就都已經遠遠超過其“恐怖作家”的能力範疇。如同老金的短篇小說集名字一樣，“故事販賣機”也一度成為他如何影響好萊塢影視公司的稱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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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九月，重新翻拍的《小丑回魂》再次將斯蒂芬·金拉回大眾的視野。一個關於兒時小夥伴的恐怖冒險故事，又不是首次搬上銀幕，怎麼就會變成了最賣座的恐怖片呢？
實際上，《小丑回魂》還是老金賴以成名的故事模型，被稱為當年大火的青少年電影《伴我同行》恐怖版。
故事視點依然從孩子們身上出發，在封閉的小鎮上不斷髮生有規律的殘殺兒童案件發生，而一群半大的並不招人待見的“窩囊廢俱樂部”成員，在同樣不斷被超自然力量“它”騷擾與威脅之後，偶然發現了直面挑戰“它”的機會。除了鬧鬼，本片還是個講關於孩子如何在痛苦中找尋自我，獲得成長，並最終靠友誼擊敗困境的故事。
這部新的《小丑回魂》請來以《母侵》出名的西班牙恐怖片導演安德斯·穆斯切蒂，力圖重新打造一版更吸引人的恐怖故事。影片確實在恐怖上做到了極致。神出鬼沒的小丑，蠱惑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是它最強的本領；而最恐怖的是它會根據每個人腦中裡最害怕的東西，以及潛意識裡最焦慮最黑色的障礙來實施恐嚇。
主角比爾的心魔其實就是弟弟因為自己而遇難的內疚，父母又不免怪罪對其施以冷暴力（這點書中更詳細，在喬治死了後，父母沉默寡言，家裡冷卻得讓人發瘋），而本身的口吃又讓他不斷徘徊在自卑的陰影中（書中的母親看不慣比爾口吃堅持讓他練習繞口令，他認為自己不口吃就能打破這種冷暴力。所以在他流利念出“他雙拳擊打在柱子上堅持說自己發現了鬼”時，反而成了擊退小丑的咒語），小丑幾次幻化成喬治蠱惑比爾。
女孩貝弗莉的心魔來自恐怖父親的家庭暴力、變態的控制慾和性騷擾，同時還有社會對於漂亮女孩的不友好編排、欺凌，以及三角戀、性覺醒和初潮帶來的焦慮，所以經典橋段“浴室噴血”讓貝弗莉一度魔女嘉莉附體，成為了今年電影中最驚悚的女孩。
其他人或是因為肥胖受辱，或是因為體弱多病、因為種族歧視，因為信仰有異，甚至因為幽默感過於誇張，成為了德里小鎮最被孤立的一群孩子，而外化這種孤立的壓制，在電影中就集中成為小丑那種類似哈利·波特中博格特的恐怖變形術。有趣的是，對於猶太孩子斯坦的心魔，導演選擇的恐怖形象像極了之前《母侵》中的女鬼。
而進一步來說，小丑的恐怖力量來自於一切邪惡的事物，這種邪惡除了表面上的意義外，還延伸至非常廣：它是關於人性的冷漠，和成人世界的虛偽，關於一切保守主義的思維（反黑人，反猶，以及排除異己的歧視），以及美國社會環境的險惡，和這種壓抑的環境對孩子如何殘酷。每當小丑出現，它既是邪惡本身，又蠱惑人類為邪惡賣命。
在小說中，甚至描寫到對決小丑的當天，“窩囊廢們”已經接受了不會有任何德里鎮的居民能“看到”他們的存在。而這也為後半部揭示小丑的真身埋下伏筆。這種反對保守主義，又和當下美國社會熱點不謀而合。
所以斯蒂芬·金撰寫了一部勇敢少年如何從被欺凌，被無視的環境中擊退心魔，逐漸成長起來的美式“殘酷少年物語”。當然，這樣的殘酷終究被少年時代真摯的友情所擊破，甚至其背後給這群孩子們帶來的成長，既帶有逗人發笑的瞬間，又帶有令人心酸的哀愁，因為所有人歷險之後都變得不再那麼純真，更不必說已經被心理和生理傷害的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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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小丑回魂》從人物到情節都太像《怪奇物語》了，沒啥新意。但其實是《怪奇物語》大量借鑑了《小丑還魂》的概念，嚴格意義上，小丑可以說是《怪奇物語》的“二舅”。
因為《小丑回魂》其實早在1990年已經被改編過，當時是一部三小時的電視電影，到今年恰好過了27年，和書中小丑潘尼歪斯出來作妖的時間間隔完全一致。這點正是華納的小心思，是在原小說文本與現實之間的一個互文和互動。
而在1990年版《小丑回魂》中比爾的扮演者童星喬納森·布蘭戴斯，原本憑藉俊美的外表走上星途，但顯然他沒有像比爾一樣勇敢。在接連遭受如為《星戰前傳》安納金試鏡失利等打擊之後，喬納森在自己的27歲選擇自盡，被黑暗徹底吞噬，成為這個故事最悲慘的現實註腳。
與新版不同，舊版《小丑回魂》採用的敘事方式更近似小說中的方式，即故事在“窩囊廢俱樂部”小時候與長大後兩個時空來回跳躍，並且通過插敘相連。斯蒂芬·金寫作時，就使用了一種近似電影中蒙太奇的方式，來通過一定有意義的方式連接時空，而這種技巧被電影應用的得心應手。
例如在小說中，切換敘事時空的方式，就是某人物在現在時空說一句話時引起回憶，進而將這句話帶進過去的時空；在電影中就對應為音橋或動作順接等蒙太奇技巧，鏈接起兩個時空的切換。
而新版《小丑回魂》則拋棄了兩個時空的跳躍，專注在一個時空內講故事，並分成兩部電影講述窩囊廢們少年和中年時兩次打擊惡魔“它”的故事。除了美學設計更加先進，選角更加接地氣和貼近原著人物，這次的改編更勝在不拘於原文本內容，而細化書中沒過多敘述的部分，並且承接了一脈相承的概念。
比如斯坦，在書中他總是對被小丑恐嚇的事三緘其口，但在電影中則描寫了他受困於宗教的驚悚故事；同時，編導還改動了部分情節，如小丑擄走貝弗莉，如果讀過書就知道這樣的處理將使第二部與第一部形成照應；特別是對於故事中的“死光”概念，影像對於其表現更生動，也更接近作者的真實創意，甚至還解釋了受害者“漂浮”的原因。看了這些改動，忽然讓人對下部結尾的大戰，如何改編原文如囈語一般的場面描述產生了嚴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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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好，改編好，再加上斯蒂芬·金的超高人氣，以及近年來奇思妙想的恐怖驚悚片熱潮，打破本就冷門的恐怖片票房紀錄是遲早的事，而《小丑回魂》就成了這個幸運兒。
這還要讓我們提到作家斯蒂芬·金。寫了這麼多恐怖小說，其實金自己是個最膽小的人，正因如此，他把自己害怕的東西和難以控制的奇思妙想寫成恐怖故事，才能被大眾追捧。
金是個真正的電影時代的小說家，連他的發跡史也和電影分不開，如果沒有他的妻子撿回扔掉的《魔女嘉莉》手稿並寄給片商改編電影而讓金一炮而紅，人們也許就會失去一位好作家，好編劇。
此外，斯蒂芬·金的小說，除了故事精彩，還特別適合改編成電影，除了剛才所說的他在創作時就加入電影思維寫作，還有很多特質。
例如，他的小說對於場景的描寫既細膩又生動，這對於一部電影的概念設計簡直是如虎添翼，電影感十足；同時他最厲害的地方在於對人物的塑造，從外部的形象構思，到內部的心理狀態描寫，他都會用大量有趣味、有意味的比喻、誇張手法去描述，讓一個個形象躍然紙上。
金的著名作家身份也成為電影項目的金字招牌，好萊塢大小片商爭先改編他的作品，而印著他名字的影片會更為賣座，因為觀眾非常認可他那一套敘事模式，一種模式上的安全感。除了商業考量，金的作者化態度也使他熱衷於“插手”電影製作。
比如舊版《小丑回魂》等影片前面甚至會堂而皇之的寫上“斯蒂芬·金作品”（Stephen King’s...）而忽略導演。有趣的是，那些真正離開鬼怪恐怖的故事，也就是所謂嚴肅的正劇等見真章的作品，如《肖申克的救贖》、《綠裡奇蹟》等改編影片，片方卻極力避免提及金的作者身份，以防被打上狹隘的恐怖標籤。
同樣，斯蒂芬·金的電影並非一帆風順，在80年代的金片改編熱後，好萊塢曾經一度失去對他的熱情。甚至就在早前的暑期檔，華納參與的《黑暗塔》就因為其不負責任的將八本小說內容塞進一部95分鐘的電影中而大撲街，和九月份的《小丑回魂》票房大爆形成鮮明對比。
而這次的成功，讓老金這臺“故事販賣機”、“票房提款機”重新被好萊塢重視。在《它》之前，《閃靈》、《魔女嘉莉》等經典作品都在改編電影后再次翻拍。
而對其趨之若鶩的最新回應，是有片商瞄準小說《寵物公墓》準備進行新的翻拍，筆者正是第一次通過這部小說接觸到了金的奇幻世界，這是一個關於死亡復生的複雜故事。
作為書迷，希望他改編的影片還能創造票房奇蹟，同時再兩條腿走路，多出些經典的文學、影視作品，因為夜晚窩在被窩中看恐怖故事，是一種程式上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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