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美食:城市奇遇古色美食,槐花飄香的日子

曼曼美食:城市奇遇古色美食,槐花飄香的日子

我的母親去世許多年了,每年之中,一到槐花盛開的時節,我就會睹物思情,想念我的母親,想起母親捋槐花給我們做槐花菜飯的日子。

那還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時候,我們家還住在關中。那時候,日子還不富裕,特別是糧食緊缺,總是吃不飽肚子。一到春天,青黃不接,大多數人家的鍋裡就發生糧荒,人們就要撿野菜、勾榆錢、泡樹葉充飢。捱進三月,槐花開了,槐花就又成了人們獵食的上好食材,它在人們的眼裡就是上天特別恩賜的最廉價的食糧。

八百里秦川躺臥在秦嶺腳下,沒岸的渭河從它寬厚的胸膛流過,在秦嶺和渭河之間,又有隴海鐵路東西穿越。我家所住的村莊叫曹家巷,是個大村落,屬華縣柳枝鎮管轄,就在秦嶺山腳和鐵路之間,離鐵路僅不過五里。那時候,這鐵路兩邊長滿了稠密的洋槐樹,把鐵路護在中間,形成了綿延看不到盡頭的林帶。遠遠望去,如果不是火車的轟鳴,你不會覺得它就是中國當時最重要的橫貫東西數省的鐵路大動脈,而是無限延長的綠色長廊。春二月、三月,百花次第開放,晚到的槐花就盛開了。看呀,這鐵路兩邊的槐林就變成了花團錦簇的白色的花海,蜿蜒成一條銀色玉帶,釋放出甜絲絲濃郁的花香,等待著人們的採擷。

年輕的母親早就做好了準備。吃過早飯,她就挎上籃子,帶上勾杆和布袋,去鐵路邊的槐樹林捋槐花。他用勾杆把開滿槐花的樹枝勾削下來,集中在一起,然後把一串串一絮絮嫩白的槐花捋在籃子裡,再裝進布袋。這種簡單的勞動看似容易,其實並不好乾。時間一長,仰頭仰得脖子發酸,舉杆舉得胳膊發麻,勾枝扯得腰背發硬,捋槐花更是把手扎得滿都是傷痕,火辣辣的燒疼燒疼。趕把一布袋捋滿,天時也就大晌午過去了。回家的路上,母親又是要挎籃提杆,又要肩扛裝滿槐花的布袋,她又飢又渴,髮髻也已經散亂,多次歇腳才能回到家裡。那時我已過十歲,星期日小學放假,我也會隨母親去鐵路邊捋槐花。在幫母親勞動的過程中,母親那辛苦勞累的形象,早早就在我童年的心靈裡打下了深刻的烙印。

到了家裡,母親把槐花挑去雜物用水淘洗乾淨,摻上玉米麵攪和後搭上蒸鍋,蒸熟後拌上蔥、蒜等調料,就成了全家人都狼吞虎嚥的槐花菜飯。如果再有點辣椒,這菜飯就更可口。在那飢餓的年代,有這綿綿軟軟的槐花菜飯裝飽我們的肚子,實在已經很滿足了。

曼曼美食:城市奇遇古色美食,槐花飄香的日子

幾天裡,母親捋回很多槐花,除過現吃之外,都把它曬製成了乾菜。母親燒水把槐花汆過後晾曬到葦蓆上,幹後收存起來,就成了我們家以後常備的隨時都可吃用的幹槐花菜,可以一直吃到過年。糠菜半年糧,憑著母親一雙勤勞會過日子的雙手,那槐花飯菜無疑讓我們一家人度過了困難的年代。

六 十年代初,我們家剛遷回老家居住。老家是山區,地土要比人口稠密的關中寬鬆很多,吃飯應該相對容易一些。但不想迎頭而來的就是連續三年的自然災害,加上當時不切實際的左傾錯誤的折騰,老百姓的鍋裡仍然緊張。這時我們已經長大,我們都需要大口吃飯,但我們也都可以為母親分擔一部分勞累。一年槐花盛開的時節,照著母親的安排,由我們把槐花連枝勾回家裡,母親只管把槐花捋下來就行了。吃著家鄉的槐花菜飯,我們依然覺得有滋有味,那綿綿軟軟的菜飯的誘惑,並不比有錢人家的白麵饅頭差。儘管我們的肚子依然多半是菜,但畢竟我們一天天長大成人了。一直到改革開放,日子富裕了,我們都還斷不了這口菜,一聞到槐花飄香,年邁的母親就還要讓我們捋回一把,蒸上一碗,吃一口新鮮。母親去世後,直到今天,我都還保持著對槐花的特殊的感情,愛吃槐花菜飯。而我的妻子也繼承了我母親的家風,每年槐花盛開,也讓我捋回好多槐花,曬成乾菜,以備白麵大米之外的調節。而且還寄送到遠在廣東的我二女兒家,讓他們配上各種佐料,烹上雞蛋,做成噴香的菜餡,包成餃子或者包子,成為城市人很少能吃到的美味。

母親童年就在哥嫂的門下長大,沒念過書,卻學會了吃苦和勤勞。她大半生都是從貧寒和飢苦中走過來的,生活煉就了她的堅韌和剛強,再困難的日子她都能夠承擔和忍受。她養育我們一群兒女,吃盡了勞累和艱辛,而我們給予母親的,又有多少呢?

槐花是眾香國裡的普通一花,她沒有妖冶的風姿,也沒有鮮豔的色彩,只是最普通不過的白色之花。然而,正是這最普通不過的白色之花,養育了我們的身體,滋潤了我們的髮膚!母親呀,你不也正是這最普通不過的白色的槐花麼?沒有你的精血、你的撫育,哪有我們的生命、我們的身體!沒有你的含辛茹苦的勞累,那有我們今天的幸福呀!

槐花飄香的日子,母親呀,我就會想起你,想起你的槐花菜飯。

曼曼美食:城市奇遇古色美食,槐花飄香的日子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