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獨家連載」懷著初心真扶貧:高安平的桃花源《扶貧紀事》之十

(運城實時資訊 劉紀昌扶貧紀事系列文章)

劉紀昌扶貧工作部分影像:

「網絡獨家連載」懷著初心真扶貧:高安平的桃花源《扶貧紀事》之十

「網絡獨家連載」懷著初心真扶貧:高安平的桃花源《扶貧紀事》之十

「網絡獨家連載」懷著初心真扶貧:高安平的桃花源《扶貧紀事》之十

「網絡獨家連載」懷著初心真扶貧:高安平的桃花源《扶貧紀事》之十

「網絡獨家連載」懷著初心真扶貧:高安平的桃花源《扶貧紀事》之十

對高安平是未見其人,先聞其名。

村裡人告訴我們,你們幫扶隊要到貧困戶家去,高安平家你們就別去了。那個家,你們根本進不去。

我問,為啥?

一是根本就進不去——人家就不讓你進。誰都進不去,他爸他媽都不讓進!二是進去了,怕你們受不了?

越說越可怕,到底是為啥?

那個家就是一個垃圾場。

至於嘛。

我說的都是真話。他成天從垃圾堆、大街上撿東西,爛衣服、塑料袋、玩具、傢俱、瓶瓶罐罐,只要讓他看見,就往家拿。院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堆積如山,高安平都當成了寶貝,只害怕別人把他的寶貝拿走了。院子裡養得狗娃、貓娃、雞娃鴨子,把門看得緊緊的。只有他一人能進去。

呵呵。怎麼還有這樣的人?

腦子受過刺激。

這就是我接收的關於高安平的第一信息。

帶著對高安平的好奇,我翻閱了高安平的資料。手頭正好有以前工作隊的入戶手冊,於是拿出來仔細研究:

基本情況是,本人49歲,有一個6歲的小女兒。單身,老婆出走。家中有2畝核桃,本人身體有病,不能參加正常的體力勞動,也沒有固定收入。

單身、光棍,在貧困戶中幾乎是常態,所以並沒有太多的吃驚。但是把他和他的小院聯繫起來,心裡卻隱隱約約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第一次去高安平家的時候,思想上就提前做好了準備:一是準備忍受臭味,二是看這個家到底能亂到什麼程度。

那是一個下午。太陽還高高地掛在天空,水泥路面熱燙熱燙的。因為要填一份調查問卷表,我必須到高安平家去一趟。

好不容易找到了高安平的家,正像我想的那樣,簡陋的大門緊閉。所謂的大門,就是在磚牆上安了那麼兩扇普通的鐵皮。我用了很大的勇氣敲門,沒有回應。卻聽見激烈而賣力的狗叫聲,是那種小寵物狗。我趴在門縫往裡望,一股濃郁的酸臭味忽地一下撲了過來,燻得我差點暈過去。我趕緊退到巷子裡,發現這個院子牆頭上爬滿了翠綠翠綠的葡萄藤,感覺生機勃勃。

恰好有一個女人路過,問我找誰,我說找高安平。她說我是高安平的嫂嫂,就住在隔壁,你到我家來吧。

嫂嫂與高安平一牆之隔。高高的門樓。兩扇鮮豔的硃紅色大門。院子寬敞明亮,窗戶上還貼著大紅的喜字,看樣子剛剛辦過喜事。嫂子告訴我,高安平是他家的弟弟。他們弟兄三個。都在這個村子。安平是老三,沒法弄。娶過幾個媳婦,都過不成,還有一個女兒。

還娶過幾個媳婦?挺有本事的嘛。

嫂子笑了,還有本事?一個都沒留住。日子過不成景。全靠大人招呼。

我說我想到高安平家裡看看。嫂子說,快別去了,人就進不去。髒的亂的,腳都立不住。

他自己不收拾嗎?

他見啥都稀罕。不管啥東西都往家裡拿。東西塞的到處都是。去年家裡著了火,把自家燒完了不算,還把鄰居家都燒了。弟兄們給湊點錢,才把房子蓋起來,又開始拾東西了,家裡又塞滿了。擋都擋不住,誰說都不聽。把人能氣死。

我說我還是想進去,看看這個高安平到底什麼樣。他嫂子死活不同意,最後我不再堅持,只好走了。

高安平的結對幫扶人是我們單位的總會計師梁潞琪。他給我說,第一次到高安平家,大包小包提著東西,高安平就是不開門,只能隔著門說話。梁潞琪說我們是扶貧的,到你家看看。高安平才把門開了一條縫,露出半個臉,在門縫裡和他說話,最後把東西拿進去了,人卻未能進門。梁潞琪說他都沒有看清高安平的臉,只是從門縫裡看見高安平嘴腫得老高,沒有門牙。他問高安平怎麼回事,高安平說,從樓上摔下來,門牙摔掉了,說話一直跑氣。他感覺到高安平性格有點古怪,做事不近情理。這麼熱的天,大門關的緊緊的,不知在家做啥?據說,可能神經有點問題。

後來,他們還來了幾次。美女王倩非常心細,聽說高安平有個小女兒,每次來大呂的時候,都給小女兒帶來好多女孩子喜歡的東西,比如小零食、小衣服、書包,鉛筆盒,還有頭上戴的小花,扎的小皮筋。

之後,關於高安平的說法聽得越來越多。高安平在家排行老三。據說,小時候很聰明,有一次在村裡拉茅糞,不知怎麼翻車了,小夥子受到驚嚇,從此腦子有點不清靈,間歇性發作。一旦發作,就四處亂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所以天天要吃藥。但他自己不願吃藥,全靠父母監督。這成了父母的必修課,也成了父母的心病。父母兩個年紀大了,擔心自己死後,誰來照顧他,所以有一段時間,父母已經對安平徹底失去信心,聽天由命,隨他去吧。

安平雖然前後和三個女人在一起生活過,但沒有正式成過家,都是過上幾天女人就跑了。最後一個女人是河北的,只有一個愛好,就是撿垃圾,特別是愛撿別人扔下的衣服。家裡幾間房子塞的滿滿當當。那一次火災就是由她引起的。放在插座上的衣服,高溫引起短路,滿屋的易燃物最終把自家的房子和鄰居家的房子燒成了火焰山。後來雖然這個媳婦跑了,但揀衣服的愛好卻傳給了高安平,而且更勝一籌。剛蓋好的房子,就繼續充當了垃圾堆放站,全村人扔出去的破衣服都在這裡集中,幾個屋子又全部塞滿。美女王倩告訴我,她第一次到高安平家,看到那麼一個可親可愛的小女兒臥在一堆爛衣服中間看電視,當時就哭了。這個沒媽的孩子,讓一個沒有生活能力的父親帶著,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未來是個什麼樣子,真的不敢想啊!

第一次見到高安平,是和我們局長王常偉一起去慰問的時候。那天,我們和梁潞琪、王倩一行四人,再次來到高安平家。正好是個下午,村裡好多人都在大門口歇涼。我們一來,就有好多人跟著過來。看見高安平家沒有上鎖,就知道里邊有人。村裡人喊著高安平的名字,好半天門才終於開了。一箇中年男性從院子裡直接跑到大巷來和我們說話。他穿著紅白相間格子的長袖衫,滿臉笑容。看起來很正常。梁潞琪說,我們局長看你來了。高安平熱情地和大家一一握手,並和我們相跟上進了院子。

一進院子,一股熱烘烘的雞屎味、狗尿味還有潮溼味,混合在一起瞬間撲鼻而來,幾個人都皺起了眉頭。院子裡樹木糾纏、綠蔭覆蓋、遮天蔽日,不見曦月。眼前的景象,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亂。用四個字來形容,髒亂差臭。偌大一個院子,竟然沒有一塊立足之地。幾個人只好又退回到大門口附近。趁此機會,我細細地看了一下這個院子。只見一架廢舊的蹦蹦車橫擋在大院門口與房屋中間,後邊是一排爛磚頭壘成的簡易牆,再後邊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把院子切割成許多小單元。每個空間都塞滿了東西並有一個小動物把守。而且,海陸空三軍兵種齊全。大門口,是一隻小寵物狗,不分輕重地叫個沒完沒了,聲音嘹亮,盡職盡責。院中間兩個低矮的小籠子裡,各自裝著兩隻肥大的母雞,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滿院的陌生人。在平房門口,一隻分不清眉眼和顏色的長毛貓被一條細細的鐵鏈子拴著,眯著眼睛閉目養神,寵辱不驚、超然物外。就在一回頭,發現一排磚牆下邊,還臥著一隻小狗和一隻小鴨子。所有的小動物都憋屈的生活在非常狹小的空間。院子裡大大小小長著14棵樹,有石榴樹、棗樹、桐樹、杏樹、桃樹等等。只要有個空間,就有一棵樹在那裡站著。最中間是一棵葡萄樹,枝繁葉茂,四面伸展,好像還掛著幾串葡萄。院子裡眉毛鬍子,雜亂無章,一團亂麻。

大院門口這時來了好多人,其中一個人是高安平的父親。

王局長給高安平的父親說,我們國貸局到大呂扶貧來了。我們覺得,扶貧不僅僅是給幾個錢,讓他脫貧,關鍵是要扶志,扶信心,扶希望,精神脫貧。像高安平這樣,我們要一起努力,要改變他的生活環境,讓他生活得有質量。你們做父母的,要配合我們的工作,咱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高安平的父親當時很激動,說,你們對我家安平太好了。每次來都給孩子帶東西,連頭上扎的小皮筋都有。你說小皮筋能值多少錢?那是情義啊!那是沒有價的。我家安平太有福氣了,遇上你們這些好人。過去我們對安平真的沒有信心,都不想管他了。現在有王局長這話,你放心,我們一定把安平家收拾好。

王局長說,好,有你這句話,我們也就放心了。

那天走的時候,梁潞琪從身上掏出300塊錢,留給工作隊。說,麻煩你們,找幾個人,把安平的院子徹底收拾一下。花多少錢,都由我出。

之後,我們找到村裡幾個清潔工,讓他們幫助清理高安平的院子。隊長楊繼躍親自督陣。

高安平一開始很牴觸,家裡的東西在他眼睛裡都是寶貝,都很值錢。我們問他撿這些垃圾幹啥,你家又不是垃圾場?他就耍賴說,這是我老婆撿回來的,你們不敢扔!只要往外拉,他就鬧。後來幾個人分工,一個人負責對付安平,另幾個人負責裝東西。高安平剛擋住這個,那個人拉上就跑。他拽住那個人,這個拉上就跑。高安平分身無術,氣得亂喊亂叫,差點犯病。我給他說,安平,你女兒都上小學了,眼看著就要長成大姑娘了,你看你把家董得跟狗窩一樣,將來女娃怎麼在家住,怎麼把對象往家裡帶,誰家願意娶你女兒做媳婦?你有沒有替你家女兒想過?你要是再這個樣子,我們就要把你女兒弄走,不讓你養了,我們說到做到。高安平這下不吭聲了。就這樣,花了好幾天時間,眼看著把一個院子漸漸收拾利索了。

關於高安平的女兒,之前我一直沒有見過。就在清理衛生的那幾天見了幾面。小女孩長得很機靈,很俏皮,很可愛。但每次在這個院子裡看到這個孩子,總讓人感到很心疼。

幫扶責任人梁潞琪,曾經給我說,第一次看到這個小女孩,就很喜歡。自己只有一個兒子,已經在外地工作了,就很想把孩子認成女兒,但害怕高安平捨不得。前一段時間,有一個美國朋友告訴他,想在中國收養一個女孩子,年齡在2—8歲,最好是個孤兒。當時梁潞琪就想到了高安平的女兒。一是高安平單身一人,生活自理能力很差,不適合帶孩子;二是家裡環境太差,對孩子身心健康不利。他當時給我們幾個人說了之後我們也都認為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換一個環境,對孩子當然有利。但幾次話到嘴邊,都無法張口。

高安平的家經過整治之後,環境大為改觀。那些亂七八糟的塑料布、破衣服之類的東西基本清除,但還有許多沒用的東西擋在院子裡,高安平死活不讓動。

那個破蹦蹦車,只剩下一個鐵架子。四個軲轆只有輪轂沒有輪胎深深嵌在土裡邊。問輪胎哪去了,高安平說,都讓火給燒了。說,那你還不扔了算了。高安平一聽這話,馬上就急了,話匣子就打開了:這個蹦蹦車是我六千多塊錢買下的,大前年有人出三千塊買,我捨不得賣;前年有人出兩千塊錢,我捨不得賣;去年有人出一千塊錢,我捨不得賣;今年有人出五百塊錢,我捨不得賣;現在有人出300塊錢,我不賣了。我快五十歲了,三個老婆都跑了,就剩下這個蹦蹦車,是我半輩子攢下來的,給多少錢我都不賣了。就讓他和我作伴。

你看看,高安平對這個蹦蹦車如此有情有義。女人拋棄了他,一個個讓他傷心失望,只有這架蹦蹦車對他不離不棄,鐵了心跟著他,所以他把對女人的感情全部轉移到這個蹦蹦車上了。這才是,糟糠之妻不下堂。不管蹦蹦車爛到何等程度,都是我的原配。不忍棄之。

聽到這裡,我們也很無奈。這個破蹦蹦車至今還安然橫臥在大院門口,成了高安平的精神寄託。你不能和他說起這個話題,只要一談起蹦蹦車,高安平就情緒激動,滿腹委屈。

但高安平的生活還是在不斷地變化著。

那一天,國貸局開展暖冬行動,給每個貧困戶買了一件厚厚的棉大衣。我和工作隊隊長楊繼躍、總會計師梁潞琪一起到了高安平家。離老遠就看見高安平家大門敞開,家裡紅紅綠綠一大堆人。進門一看,是他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還有幾個小孩。一家人說說笑笑,喜笑顏開,見到我們連聲說著感謝的話。問他們在這幹啥,幾個女人搶著說道,給安平收拾房子來了。你們工作隊對他這麼關心,我們兄弟姐妹也不能落後。這不,把他屋子都收拾乾淨了,就等著你們來檢查驗收。說完大家都開懷大笑。安平的女兒立在門口,瞪著一雙機靈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著我們,不說話。安平把孩子拉到人中間,看著孩子直笑。孩子臉洗得乾乾淨淨,頭上扎著兩個小羊角辮,戴著小花,一身小牛仔服,看著很洋氣。高安平的父親指著孩子說,這身上從上到下都是你們送的。你們看有多好看。又語重心長地對高安平說,安平,你看這麼多的領導,一天對你這麼關心,都希望你把日子過好。大家幫你,你個人也要努力。不要辜負了大家的希望。

高安平是個明事理的小夥子,連忙接著話茬說,我一定努力,一定努力。

楊繼躍說,光說努力不行,先從衛生做起。啥時候把家裡衛生搞好了,就算是我們沒有白扶你。

梁潞琪說,過幾天國務院來驗收,說不定就到你這來了。你要給咱爭氣。家裡沒用的、不要的東西全部扔了,把家裡收拾的利利索索的。

高安平咧著嘴直笑。

趁這個機會,我又把高安平的院子查看了一遍。爛衣服沒有了,各個房間都騰空了,原來堵在窗戶上的破磚頭都去掉了。高安平跟著我,指著這一排窗戶,連聲說,這些窗子時間長了,我準備全部換了,裝上新門窗。你們過幾天再來看,保證收拾的整整齊齊。

說這話的時候,高安平底氣十足。

我笑了一下,低聲對他說,安平,你嘴上說一套,心裡做一套。他連忙問,咋了咋了?我說,你這院子,確實比原來好了。但還不徹底。這麼多的狗啊,貓啊,雞啊,還有這麼多的樹,這些磚頭牆,把家裡擠的滿滿的,密不透風,連個走路的地方都沒有,你說,留這東西有啥用?

他說,捨不得麼。

我說,都扔了。

他連忙賠笑說,你不敢著急,我給咱慢慢來。

啥時候能弄好?

就這幾天。一定一定。

我們過幾天還來看。你可不要哄我們。

那是一定的。

和高安平真正幾次接觸之後,發現他性格慢慢變了:原來不願意和人接觸,家裡大門總是關的緊緊的,除了自己誰也不能輕易踏入,現在門戶打開了,只要家裡有人,大門就開的圓圓的。而且臉上總掛著笑容。還主動和我開玩笑。你說他好還是不好,他都能接受,死皮賴臉挺可愛。

有一天下午,我在學校門口看見一個男人騎著電瓶車帶著一個小女孩遠去了。看背影好像是高安平。高安平也來接孩子了?以前我可沒見過。

過了兩天,幾乎在同樣的時間,我在村小學門口,看到高安平坐在小電瓶車上,滿懷期待盯著校門。看見我後,笑得滿臉開花。我故意問,安平,你跑到學校幹啥來了?他很自豪地說,接孩子嘛。我說,你也來接孩子?他說,天天早上送,下午接。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安平,你把孩子招呼好。那麼一個聰明可愛的孩子。你要不管,我們可就要了。他連說,那可不敢!我將來就指望我這個小傢伙呢。正說著,小可愛出來了,離老遠就見到高安平,一溜小跑過來了。揹著個小書包,小臉紅彤彤的,看見我笑了一下,就爬上小電瓶車的後座。高安平手一擰,小電瓶車日地一聲,瀟瀟灑灑地揚長而去。

2018年1月5日,我又去他家,給他的檔案盒裝幾分材料。高安平正在院子裡打掃衛生,一堆爛磚頭也堆在一起,準備往外清理。我在每個小屋看了一下,和原來比起來,簡直是天上地下,變化太大了。但我還是雞蛋裡挑骨頭,故意為難他。看見他床上被子皺皺巴巴揉成一堆,就問他:安平,你不是讓我過幾天來檢查你的衛生麼?他說,你這不是來檢查了嗎?我說,這都幾點了,太陽都快落山了,你的被子為啥還沒疊?高安平不好意思地笑了,連忙狡辯道:男人就不應該疊被子。我問,誰說的?他繼續狡辯:我原來在建築工地幹活,老闆就不讓我們男人疊被子,說那是女人乾的活,男人要幹大事。我問,你準備幹什麼大事?你要有大事就去幹,疊被子是小事,我來給你疊?他急了,不敢不敢,我來疊?我說,我就不信老闆不讓你們疊被子。本事不大,毛病不少。你準備等誰給你疊?女兒都那麼大了,你不會教孩子學點好本事,就這麼懶洋洋的繼續混?高安平越發不好意思了,連說,我馬上疊馬上疊。我說,我看著你疊好。要養成習慣。過幾天國務院檢驗收組來大呂檢查,關鍵就看你了。你要是過了關,全村都沒問題。他連說行。於是,我立在腳底,看著他把被子一折一折疊好,整整齊齊放在床頭。同時還把褥子床單枕頭一起抱起,送到樓頂曬太陽去了。正好到了接孩子時間,我倆就一起出了門。我問,關門嗎?他說,不關了,又沒啥值錢的東西。我說,要是誰把蹦蹦車偷走了咋辦?他說,偷讓他偷吧,省得你讓我扔。說著推起電瓶車,還很搗蛋調皮地衝我笑了一下,老劉,上來,把你帶上。我看了他的小電瓶車,還沒有我的屁股大,就笑了,說,趕緊接女兒去吧,別讓孩子等急了。他笑著,一溜風騎走了。等我走到半路,就看著他帶著女兒回來了,和我打著招呼,滿臉燦爛的笑容。

隨著2018年春節的到來,高安平更是喜事連連。春節剛過不久,村支書張國慶和村委主任張忠義的手機裡發來了幾張照片,是民政部門從江蘇的有關部門轉來的。照片是一個女人,問是不是他們村的人,是不是高安平的老婆。幾個人一看,果然是。原來在此之前高安平的老婆突然走失,一年多沒有消息,不知怎麼輾轉千里到了江蘇的一個小鎮,被派出所收留。這個女人腦子一塌糊塗,但還記得山西大呂這個村名,而且還知道高安平。於是公安經過查詢,找到了夏縣裴介鎮大呂村,經過確認,這個女人就是高安平走失的那個女人無疑。2018年3月,失散一年多的女人終於有回到了高安平的懷抱。高安平喜不自勝,孩子有了媽媽,這個家又完整了。

之後,我們多次去高安平家看望,發現這個女人不多說話,僅從外表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你問他什麼,她聲音低低的回答,有時聽不大清楚,但看得出來反應還是比較靈敏的。高安平生活信心越發高漲,每天外出打工更積極更有勁了。

但新的問題卻意想不到的出現了。扶貧攻堅督查組到夏縣驗收之後,卻發現了這個女人沒有戶口。這個問題以前我們還真的沒有注意到。督察組把這作為一個問題提出來,並要求限期整改。

這個問題立即引起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裴介鎮政府責成副鎮長金飛飛專門負責落實此事。2018年5月17日,駐村幫扶工作隊第一書記和我立即來到高安平家,見到高安平和他的女人,詢問此事,發現果然是真的。在認真詢問之後,終於弄清了這個女人的名字:原來她叫侯春花。再問,她只說是河北保定的。

下午,我們拉上高安平和侯春花一起去裴介鎮派出所,諮詢有關上戶口的事情。

別看高安平大大咧咧,其實是一個細心的男人。一路上他的話最多,而且對這個女人特別關心,很會哄女人。他說,我和三個女人過過日子了。就她給我生了一個女兒。真心和我過日子。我現在要掙錢養活家。不能在家裡坐。坐到家裡就窮死了。出去掙一個算一個,自己花著方便多哩。還拉著女人的手說,她就是愛跑。原來就愛胡跑,跑著跑著找不見回家的路,結果跑丟了,丟了一年多才回來。現在還是愛跑。跑不怕。跑上一會你就回來,不敢跑的太遠了。一跑遠就跑丟了。我最害怕她跑丟了。跑丟了沒地方找。把人急得。你說對不對?那女人小鳥依人似地低聲笑著答應著,看來很喜歡聽高安平的甜言蜜語。高安平哄女人算是一把好手。

到了裴介鎮派出所,說明了情況,派出所的同志聽說是貧困戶,非常熱心,詳細解答有關政策方面的問題。說,像侯春花這種情況,首先要弄清她是哪裡人,原來有沒有戶口。根據本人情況,她到高安平家已經十幾年了,那麼老家是不是發過失蹤啟事,戶口是不是已經註銷。這些都要調查。現在國家戶口管理特別嚴格。只有那邊戶口註銷了,這邊才能上戶口。所以我們要和她的老家對接之後,才能確定如何辦理。咱們隨時溝通聯繫。

5月21日下午,副鎮長金飛飛專程來到大呂村落實情況。天上下著濛濛細雨,街道溼漉漉的。我們來到高安平家,只見大門緊閉,敲了半天,才聽見高安平匆匆忙忙出來開門的聲音。幾隻小狗汪汪叫的非常賣力。高安平從屋子裡搬出幾個板凳,侯春花也從屋子裡出來,我們就站著說話。金飛飛非常耐心地問長問短,侯春花一一應答。雖然話不多,但終於得到了許多實用消息:他的父親名叫侯廣漢,母親名叫閆金鳳。本人姊妹三個,她是老二。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哥哥叫侯建正,妹妹叫侯春茹。家住保定市區人民路保定機床廠家屬院。她本人1966年出生,屬馬,今年53歲。

這些信息真是太寶貴了。為下一步徹底解決侯春花的戶口問題提供了重要的依據。

但同時我們有擔心起來。侯春花原來是否成過家,是什麼原因離家遠走的。如果她原來有家有戶口,走勢這麼多年之後,家裡人終於找見她會不會把她帶回去?如果是那樣,高安平這個就又要散了,安平的女兒又要失去媽媽了。一想到這,我們心裡還真是十分矛盾。

但不管怎樣說,事情總還要往前走的。下一步,就要通過派出所進行進一步的查詢,待消息確認之後,再決定怎麼辦。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