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宋妍打了个哈欠，大夜班还真是难熬。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是C城新闻吗？我有件事情想反应一下。”女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像说悄悄话似的，宋妍下意识地按了按耳麦。
“好的，请讲。我会帮您记录，提交到新闻后台。”宋妍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怪异的笑声，声音拖得很长，微弱却清晰，好似疏离的冷风，让人耳畔和心底都渐生寒意。难道是家里有精神病患者，想联系新闻台求助？
“我今晚去逛街的时候，看到路边站着一个女人，样子有些奇怪。我当时也没太在意，就去商场买东西了，没想到逛了两个多小时出来，她居然还在那里，而且姿势一点都没变，就那么傻站着。当时已经过了10点半，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我看她那样子有点不放心，就走过去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需不需要帮她联系家人，可她什么都不说，就一直低着头，神情呆滞，精神好像有些失常。我怕她一个人在街上出什么事，就把她带回家了，你们登个寻人启事吧，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家人。”
宋妍听了之后不禁有些感动，现在肯管闲事的人越来越少，这女人还真是乐于助人。
“好的，请您说一下那位女士的特征。”
“穿着黑色外套，裤子和鞋也是黑的，身高大约165，年龄大概24、5。人很瘦，长发遮住脸，总是低着头，头发上有个黑色的蝴蝶发夹。”女人说得平心静气，宋妍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消瘦的女人穿了一身黑，长发披散，还发出古怪的笑声，怎么感觉像鬼故事啊。
“已经为您记录好了，请问您贵姓，联系电话是本机吗？”
“我姓顾，是的，本机就可以。”顾女士说着，那瘆人的笑声又如阴风般传来，幽怨地飘进宋妍的耳朵，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等等，笑声……这么明显的特征，顾女士为什么没有提到？
“请问，那位女士有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就好像有些神志失常的人会重复着说名字或其它什话。”宋妍试探着问道，那笑声总不会是顾女士在看鬼片吧。
“没有呢，一点声音都没有，就低着头。”顾女士叹了口气：“先这样吧。”
顾女士挂断了电话，宋妍的心情却有些复杂，按说她所在的服务台只是替“C城新闻”负责信息记录这项业务而已，她只要把客户所反应的内容提交到收录栏就可以了。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宋妍多管闲事地拿出便签纸，记下了顾女士的手机号。
几天后，宋妍虽然没有把顾女士的来电抛到脑后，但她既不是记者也不是侦探，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线索，所以还是继续“迎来送往”地接着她的电话。
这天，宋妍还是上大夜班，迷迷糊糊间，电脑语音提示新闻来电，她揉了揉眼睛，又是1:44，居然跟那天一样，倒是挺巧的。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是C城新闻吗？我有件事情想反应一下。”熟悉的声音传来，宋妍翻开便签纸对了一下号码，还是那位顾女士，是要再登记一次么？难道这几天黑衣女都一直住在她家里？她可真够善良的。
“好的，请讲、”幽怨的哭泣声传来，宋妍的声音哽在喉头，只觉那飘飘忽忽的哭声在耳边萦绕，仿佛有一个黑衣女人像蝙蝠般立在她的身后，哀哀地啜泣。
“我今天下班晚了，快到家的时候在路口看到一个女人，当时雨下得很大，她也不躲雨，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想来是受了什么刺激。我怕她在那里不安全，就算不被打劫，也会感冒生病，就先把她带回家了。你们登个寻人启事吧，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家人。”
……
什么情况，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几天内接连碰到两个精神失常的女人？是在编故事吧，那她的演技还真是滴水不漏，要不是两个电话都恰巧被自己接到，根本不会怀疑这两件事的真实性。但她也太无聊了吧，有如此演技干嘛不去拍视频、玩直播，犯得着大半夜吓唬悲催的客服来取乐么。
“你记好了吗？”
“哦，好了。请说一下那位女士的特征。”
“穿白色连衣裙，身高大约165，年龄大概24、5。人很瘦，长发遮住脸，总是低着头，头发上别着一个白色的蝴蝶发夹。”顾女士继续细致地描述，如泣如诉的哭声成了背景音乐。
“好的，已经为您记录，请问您贵姓，联系电话是本机吗？”宋妍不好说破，继续按流程说着客服术语。
“我姓顾、”
“顾思静，你怎么还不死！”憎恶的声音好似诅咒，宋妍打了个激灵，恐惧再次来袭。
“咳咳咳……”顾女士大声咳嗽起来，缓了好一会才沙哑着开口：“不好意思，喉咙突然、好难受，咳咳咳……联系本机就行咳咳、”
女鬼在掐她的脖子吗？一下黑衣，一下白衣，整个一场黑白无常索命呀。宋妍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将念头打消。可还是觉得心神不宁，她当电话客服也有一定的经验了，骚扰电话接了不少，平心而论，顾女士的两通电话语气都很真切，确实不像假的，但如果排除骚扰电话的嫌疑，难道、她真的撞鬼了？
要不打她的电话看一下情况？宋妍按下“示忙”键，到洗手间拨打了顾女士的手机号。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通，是一个男人，语气十分焦虑：“喂，哪位？”
“请问、这是顾思静女士的手机吗？”
被鬼掐晕了？窗外倏然吹来一阵冷风，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幽怨的哭声，宋妍慌忙跑回话务大厅，额头却已经沁出了冷汗。
“妍妍，你这几天怎么心情不好？”男友林亚文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夜班上多了，有点累吧。”宋妍摇摇头，不想让男友知道“鬼来电”的事。
“要不你请几天假休息吧，我们正好回老家去，跟你爸妈还有我爸妈商量一下婚事。”
“是不是早了点，这么快就结束自由身吗？”宋妍笑着靠上林亚文的肩膀，心里却掠过一道阴影。
好在接下来几天都是白班，没有碰到什么怪事，宋妍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但还是不敢再给顾思静打电话求证。
这天晚上又是大夜班，但愿别再有“鬼来电”了。随着时间的靠近，宋妍惴惴不安起来，时间跳到了1:42，她赶紧按下“示忙”键。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同事温宁接了电话（大夜班只有两个人）。
“好的，请讲。我会帮您记录，提交到新闻后台。”
新闻来电……宋妍的心咯噔一跳，时间正好是1:44，她没听到冷蔑的笑声和凄怨的哭声，却仍止不住地颤抖，仿佛有什么隐匿的恐惧，正在一点点地揭开诡秘的面纱。
“嗯，好的。已经为您记录，请问您贵姓，联系电话是本机吗？”温宁的声音轻柔温和，还含着同情，但宋妍听起来却觉得幽咽，像鬼魂的吟哦。
“是不是姓顾的女士？”温宁刚说完再见，宋妍便即刻问道。
“是呢，你怎么知道？她经常这个时候打电话吗？”温宁有些诧异，但表情很自然，应该没听到鬼的声音。
“哦，我连着接过两次，都是登记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她不是今天才碰到那个新娘吗？”
“新娘！”宋妍愕然起身，走到温宁旁边，去看新闻纪录栏：
顾女士深夜回家，看见路口站着一个穿新娘旗袍的年轻女人，女人低着头，沉默不语，神情悲伤而呆滞（可能遭遇婚变，精神受到刺激）。顾女士已将该女子带回家，希望可以联系到她的家人。
该女子身穿红色新娘旗袍和红色高跟鞋，身高大约165，年龄大概24、5。人很瘦，长发遮住脸，总是低着头，头发上别着一个红色的蝴蝶发夹。
“宋妍，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哦，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被温宁一问，宋妍也感觉自己有些发虚，头昏沉沉的，眼皮直往下闭，只觉头顶的日光灯惨白而刺目。温宁去茶水间倒水了，偌大的话务厅只剩下她一个人，玻璃门上能隐隐看到自己单薄的侧影。突然，几十盏白炽灯闪烁起来，阴风终于顺着电话线飘了过来——
“温宁、”宋妍惊恐地靠着办公桌，声音小的近乎嚅嗫，她颤抖着向茶水间“移”去，十几米的距离竟然漫长得像越界。
“咯咯咯……”
“嘤嘤嘤……”
笑声和哭声好似冰凉的刀尖般轻划着宋妍的耳朵，她尖叫着，用全身的力气撞开了玻璃门，冲进一旁的茶水间。
温宁错愕地看着她：“怎么了？”
“鬼、有鬼！你有没有听到女鬼的笑声、还有哭声、”宋妍抓着温宁的手臂，却惊觉她的身体比自己冷汗涔涔的手还要凉，而且、她好像长高了——
之前大家聊天的时候说过身高，温宁是160，而且不爱穿高跟鞋，宋妍则是165，还会穿有点跟的鞋。
“你不要紧吧？”温宁的声音轻柔却虚浮，宋妍缓缓低头，见她仍像往常般穿着平跟鞋，但她此时的身高竟然和自己一样！
夜风破窗而入，温宁披散的长发随风而舞，遮住了脸庞。
身高大约165，年龄大概24、5，人很瘦，长发遮住脸……
宋妍已经有些站不稳，只本能地往后退着，突然“啪嗒”一声，她下意识地低头，红色的蝴蝶发卡滚落在脚边：“啊！别过来、别过来！”
宋妍缩到墙角，不停地挥舞着双手，她虽然惊恐地闭上眼睛，却还是看到一片炫目诡艳的红。
“结婚？你还想结婚！”
“我不会放过你的……”
未完待续（^_^短篇小说，下篇就完结惹~）
閱讀更多 青銅引小說館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