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第十六回,楊志奉命押送十萬貫生辰綱,在黃泥岡上被晁蓋一夥好漢蒙倒,劫走了生辰綱。
為什麼要劫生辰綱?
公孫勝的話術是:“這蔡京的生辰綱乃是不義之財,取之何礙?”
行俠仗義,劫富濟貧,替天行道。耳熟能詳的臺詞。
900年後,故事還是一樣在演。
在《我不是藥神》裡,印度神油店老闆程勇因為代購救命仿製藥,被坊間奉為“藥俠”。
所以他是俠嗎?
至少開始不是。
打老婆離了婚欠著店租還要養兒子救老父,是因為窮途末路才鋌而走險,為了挽回自己失敗的人生。
他對白血病群主說,我們是在幫你們;對老牧師說,我們是在普度眾生。
所以就結果而言,賺著錢又救了人還能收錦旗,天使般的經營模式。
除了走私這件事情。
走私犯法,程勇當然知道,小團伙裡的、買過藥的每一個人也都知道。
他們更知道,4萬塊錢一瓶的進口“格列寧”,在印度的仿製藥只要500。
越是天價,越是民怨,矛盾就越像片中瑞士格列寧醫藥代表的形象一樣,永遠一副萬惡的資本為富不仁的嘴臉。
越是矛盾,也就越會催生劫富濟貧的正義感,是很多盼望已久的底層小人物去對抗龐然大物,也是盼望已久的有人挺身而出打破規則去對抗不公的規則。
尤其在程勇開始倒貼賣藥的時候,如同正義的曙光。
這樣的正義感,黃毛有過,假藥販子王院士也有過。
甚至包括夾在制度與道德中間左右為難的曹警官。
身為警察,原本才是正義的一方。
但是當那個只能靠仿製藥苟活的老太太求他的時候,他動搖了。
拼命抱著黃毛送到了醫院卻沒救回來的時候,他也動搖了。
他可能分不清自己在救的,是一個領導點名要抓的藥販子,還是一個在為自己求生、為別人求生而拼命的20歲農村青年。
“他只想活命,他有什麼罪?”
程勇這句話的意義,貫穿全片。
所以他們都沒有罪,真正有罪的,只有那家不義之財的瑞士製藥公司,和那個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貴的格列寧。
誰又會去關心,在這個救命藥出現前,可能需要凝聚幾代科學家的心力,可能需要平均40億美金的研發成本。
(配圖來自知乎)
如果程勇代購低價仿製藥,是劫了製藥公司的富,救濟了生死線上的白血病人,是民心所向的劫富濟貧。
是不是可以假設,當一瓶正版進口藥賣4萬塊的時候,是惡,因為我們有500塊的仿製藥;當它賣2萬的時候,可能還是惡,因為我們有500塊的仿製藥;那麼賣1萬,甚至5000一瓶的時候呢,可能依舊還是吧。
但此時,卻不會再有醫藥公司研發,也不會再有代表希望的新藥了。
就如同我們只會記住劫富濟貧的智取生辰綱,卻忘了楊志是如何被逼落草為寇。
所以問題也許不在於藥,在於人,在於能否讓人活下去的規則。
“世界上只有一種病:窮病”
也許,《藥神》是一部社會意義大於藝術價值的電影,我們在電影院裡留下的眼淚,都是因為貼近真實的感動。一個為患病女兒甘為脫衣舞娘的媽媽、一個生病之後背井離鄉不想拖累家人的小夥、一個為了剛出生的孩子想搏一把的父親、一個我入地獄但是希望主能保佑所有病患的牧師,一桌人坐在一起,患難之交,杯子相碰,都是心疼的聲音。
眼淚裡除了感動,還有什麼?
有對像你我這樣小人物生活多艱的悲憫,也有對一朝患絕症傾家蕩產求生不得的恐懼,也許還有對小人物搏擊時代洪流的振奮…
在電影裡,醫藥公司想要保護自己的權益,病人在絕症前只想要活下去,程勇想要代購仿製藥賺錢救命,警察奉命追查非法仿製藥…
好像人人都沒錯,又好像人人都錯了,每個人都在讓自己相信自己沒有錯,才有勇氣去抓住絕望中的那根稻草。
我更願意相信,電影的荒誕和苦難,是在希望每一個努力活著的人都會被善待,被更多人善待。
而劫富濟貧,就把它留在電影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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