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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金坐在弦上（ID:HKingBOOK）
電影《輓歌》劇照
1
托爾斯泰曾說過，“一個男人一生最大的驚奇，就是年華老去。”
“年老悄悄地到來，你會問自己，就像我問自己，為何老男人不能扮演他真實的年紀？
對於我來說，怎樣才能持續在人生的戲劇中，參與肉慾的部分？因為，在我腦袋中，我完全沒變。”
悠揚緩慢的鋼琴，伴著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男人的獨白拉開了電影《輓歌》的序幕。
“美麗就在旁觀者眼中，我總是難以抗拒美麗的女性。”
在《實用主義批評》的課堂上，身為老師的大衛用餘光注視遲到的康蘇拉，一個美麗的美裔古巴女孩。
“她知道自己的美，但還不知道如何運用這美。”
2
男人的一生，或許都是征戰的一生。
他曾走進過婚姻，也倉惶逃離婚姻，由一段關係進入下一段關係，以此來抗拒時光的流逝。
遇到康蘇拉時，她是學生，一個美麗的女學生；他是老師，一個博學的老男人。
在他的生命中，這樣的遇見不會少，而這一次特別之處，或許在於，他正在迎接年老。
而面對年輕的面龐，則讓他感覺到時光的停滯。
在男人為學生舉辦的畢業舞會上，他慢慢靠近康蘇拉，輕車熟路，就如年輕時的每一次搭訕。
“西班牙畫家耶戈的作品，《著衣的瑪哈》，跟你很像。”男人翻出圖冊，指給康蘇拉。
畫中的女人素服淡裝，表情嚴肅，臉上充滿著智慧。
事實上，“瑪哈”作品有兩幅，另一幅是《裸體的瑪哈》。兩幅作品中的瑪哈姿態神情完全一樣。
“哦是嗎？或許是眼睛。”康蘇拉淺笑著答。
就像年輕的小男生，為接近女生，刻意製造曖昧的話題。卻又像經驗豐富的老男人，不著痕跡的挑逗。
“我很喜歡看歌劇。”女孩說。
“我為雜誌寫劇評，下次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歌劇。”男人說完，低下了頭。
他撒了謊。
3
其實，他已經很久不寫劇評了。
與大衛維持了二十年情人關係的卡羅琳說。
歲月對卡羅琳仁慈，即使上了年紀，依然風情萬種。
男人騙卡羅琳說，一起看歌劇的是詩人老朋友喬治。
但卻是如約跟康蘇拉約會。
或許是有些真話會傷人，即便是面對情愛中毫無關係束縛的“老夥伴”。
歌劇結束後，男人帶康蘇拉回到他的家中。
男人細長的手指在鋼琴鍵盤上舞動，優美瀟灑。
康蘇拉望著他的背影，輕緩起身，“你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你應該知道吧？”
女孩的聲音揉進昏暗的燈光裡。
“或許只是在她生命中帶給她文化素養的老男人。一次一夜情而已。”
男人的朋友喬治勸說著，應當果斷了結這關係。
“不，不是一夜情。”大衛回答。
4
“你有過什麼經歷？幾個男朋友？他們年輕嗎？”
老男人陷入了永遠不能擁有女孩的愁緒中。
“我每天給她打電話，打完又焦慮，直到有一個年輕人把她帶走。”
終於抵抗不過心魔的糾纏，決定與女孩分離。
分手時約在了海邊。
或許是浪漫的大海和飛舞的海鷗讓人心動留戀，分別的話一句都沒說出。
“讓我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帶你去威尼斯，你會愛上威尼斯。”
女孩很開心，“我們一起坐平底小船。”
“在小船上我會為你唱歌。”男人應著。
人與人之間的糾纏，無非就是女人的留戀和男人的猶疑。
不僅放不下捨不得，而且還被“嫉妒”所淪陷。
女孩去了哪裡，是否跟年輕男人在一起，在做什麼，都成了他的心魔。儘管她曾告訴他，她有多崇拜他，有多看重他。
“她沒跟我在一起的夜晚，我變得畸形。”男人躺在漆黑的夜裡，想著女孩。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失聯幾日，再見面時女孩開門見山地問男人。
“你這一輩子，都在想辦法不為任何關係絆住。對你來說，我是什麼？”
“你那些嫉妒心和佔有慾，對我來說，又有何用？”
5
女孩試探著。
戀愛中的男女，總是這樣，揣測、猜疑，禁不住地去確定和認證。
“你是否想過有我在的未來？”女孩的眼神充滿渴望。
男人沉默。
“我卻不敢問她，對你來說，我呢？”沒有說出口的話放在心底。
三十年的年齡差距，始終是橫行的障礙。
但生活的密切交集，已使女孩越來越接近大衛的日常。
遺落在他家的衛生棉條，讓情人卡羅琳動怒。
“我不知道是誰的衛生棉條。但你必須相信我，你是我唯一的堅持。”
前半句是謊言，後半句是實話。
跟同齡的情人在一起，才能讓大衛感覺到自己還是像以前那樣有自信的時候。
陷入愛情的女人總是那樣不確定，特別是面對一生都抗拒進入固定關係的大衛。
大衛在年輕時躲避的是束縛，而這一次，他想逃避年華的逝去。
僅僅是“年老”，就足以讓人在愛中自卑，不是嗎。
“你的冰箱空了。如果我們想生活下去，就必須採購。”
女孩總是想跟心愛的男人過日常的生活，以確定關係的穩固。
提著購物袋與大衛一起回家的康蘇拉，纏著男人的胳臂，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6
一年半的交往，終歸是要見家長的。
面對康蘇拉祈盼的眼神，男人答應了。
女孩白色的紗裙，配著高貴的盤發，等男人來。
隨便一個藉口就可以逃脫不想做的事。
男人始終沒來。
“我如此期盼你來我的畢業聚餐，是因為……”
”我愛你。”
“非常愛你。”
“非常、非常愛你。”
最後一通電話裡，女孩哭著說。
此後，所有的人和事，就像一場夢。女孩消失在男人的生活裡。
她再沒出現，他也沒找尋。
就像最初的相識，女孩是那樣特別，她神秘又質樸，就是這樣被吸引。
或許她懂他，面對年老時的內心惶恐。
否則她不會在兩年後患病時對他說，“我得了乳癌，現在我覺得自己比你老。”
沒有她的兩年裡，他失去了老朋友喬治。
他曾跟喬治說，“我想她。我深愛著她。”
而這些老男人的心事，再也無從訴說。
他要面對的不僅是年老，還有死亡。
“喬治，我虧欠你。”
也虧欠她。
兩個老男人做了最後的吻別。
喬治離去，也帶走了他一生的秘密。
7
“我們這一生，在追尋什麼？有正確的時機嗎？”
“生活沒有太大的空間，去容納一個比她大三十歲的男人。我跟她之間，只是一個錯誤。”
面對年老的哀傷，還有大衛的情人卡羅琳。
“大衛，你變老了，而男人看我的眼神，也在慢慢改變。”
女人比男人更擔憂的，除了年老，還有色衰。
手術後的康蘇拉雙目含淚地對大衛說，“我以為你不會來。”
“為什麼？”
“因為我已不再美麗。”
“你依然美麗。”
說不清是男人的安慰還是依然的愛戀。
康蘇拉面向大衛，眼光卻只是幽幽地定在一處。
“我記得所有的事。”女孩說。
“我也是。”男人答。
就像男人時隔多年接到女孩的電話時的顫抖和激動，一切的相遇都是無力抗拒的，正如年老。
“我終於瞭解，這些年來，我活著就是要聽到這些話。”
大衛自以為用兩年的時光熬過了喬治的死帶給他的衝擊，也對康蘇拉的離去釋懷。
都是自欺欺人。
成人的世界總是很多假象。
再見時，他們自然深情地擁抱，就像從未分離。
“我喜歡你的髮型。”女孩剪了短髮，男人望著她怔怔地說。
“我每天剪一點，這樣當頭發消失時，我不會太難過。”
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
“我知道你愛我，也愛我的身體。”
原來，他沒說過的，她都懂。
此生，來過，愛過。這才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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