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裡,父親是個對外很內向,對家人卻很熱情的人,我從沒有見過父親生氣,別人都說父親有些傻,因為他總是一副傻呵呵的樣子,而且也不怎麼會掙錢。
小時候親戚裡就我們家最窮,每次過年的時候別人家的小孩總是能有新衣服穿,而我的新衣服就是去年過年買的衣服,母親每次都會給我買大一號的衣服,因為這樣至少可以穿兩三年。
在我八歲那年,父親跟著同鄉的鄰居們外出打工去了,母親和奶奶就留在了家裡照顧我和妹妹,父親走後,奶奶的身體也不怎麼方便,所以照顧我和妹妹的責任就基本上落在了母親的身上。
那個時候我放學回家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給母親按揉肩膀,母親小時候放過牛,她說她經常躺在草地上休息,肩膀那塊被露水沾溼過很多次,也許是因為這個,後來母親只要幹活時間長了,她的肩膀就會非常的痠痛。
母親經常跟我和妹妹講她年輕的事情,母親說當時有很多比父親條件好的人家上來說親,不過她最後卻是選擇了最窮的父親。
母親說這話的時候還一直笑著,我不明白,便問母親為什麼會選擇和父親結婚,母親說她也不知道,她說就是覺得父親這個人讓她很安心。
自從父親出去打工之後,家裡每個月都會收到父親寄回來的錢,每隔兩三個月,父親還會回來一次,父親只要一回來,就會帶一些我和妹妹從沒見過的零食給我們,母親總說父親是在浪費錢,很不高興,不過對於我和妹妹來說,卻是最開心的時光。
然而一年之後,父親就一直沒有回來過了,雖然父親總是會寄錢給我們,也偶爾會打電話回家,但是人卻很長時間沒有回來過一次。
母親多次和父親說,希望他能回家看看,可是父親總是會找藉口推脫,久而久之,母親也開始懷疑起父親,她覺得父親是在外面有人了,母親的這些委屈只和我說過,卻從沒有在電話裡和父親談起。
有時候看著母親在夜裡偷偷抹淚,我的心裡也非常的難受,我開始怨恨起父親,我甚至也覺得,父親是不是真的如母親所說,在外面有了另一個家。
轉眼間過去了兩年,父親依舊沒有回過家一次,母親的笑容也比以往少了許多,這天,母親對奶奶說要帶我回孃家住幾天,而妹妹就留在家裡讓奶奶照顧。
一開始我以為母親是真的要帶我去外婆家,然而當母親帶我來到火車站時我才知道,母親撒了謊,母親對我說要帶我去看父親,看著母親憂慮的眼睛,我知道她和我一樣是擔心父親在外面有了人。
二十多個小時的車程讓我渾身難受,母親的眼睛裡也佈滿了血絲,下了車之後,母親便迫不及待的按以往寄錢的地址打車去了父親那裡。
父親居住的地方是個舊小區,我和母親找了十幾分鍾才找到父親所居住的屋子,母親敲了敲門,示意我不要出聲。
“來了!誰大中午的找我啊?”,父親的聲音從門裡傳了出來,不一會兒,門就開了。
“阿……阿娟,你們咋來了?”,父親比兩年前看著精瘦了許多,此刻父親臉上的表情很驚訝,母親並沒有回答父親,而是直接進門翻找起來,但是並沒有找到其他女人居住過的痕跡。
“你問你,你為什麼……”,母親轉過身看著父親,話還沒說完,臉上的表情就愣住了,母親像是傻了一般,盯著父親的手。
“你左手怎麼了?為什麼少了一根手指?”,母親握起父親的左手,著急的問道,此時我才發現,父親左手的小拇指沒了。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父親見母親如此著急,於是就將整件事道了出來。
原來兩年前,父親在工地上做事的時候一塊磚頭從高處砸到了他的小拇指上,父親當時疼的差點沒有暈過去,後來工地的老闆賠了一萬塊錢,但是父親的手指也被截了下來。
“那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為什麼這兩年都不回家?”
“我……我怕你知道了不讓我幹,所以就一直沒說,也沒回家,我想再幹兩年回家買房子,把你和孩子都接到城裡去住”,父親抓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們回家,我就是不想讓你在這兒繼續幹!我寧願你不買房子,也不願意你在這兒受苦!”,母親紅著眼,對父親說道。
“阿娟,你讓我再幹兩年吧,這錢馬上就……”
“你跟我回家!”,母親突然大聲的哭了起來,這是我頭一次見母親哭得這麼厲害。
“好好好,阿娟你別哭了,我跟你回家,你讓孩子看到了多不好!”,父親連忙安慰起母親。
第二天,我和母親父親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車,這一次我睡得很香,也很安穩。
父親回家之後經過合計,就在城裡買了間鋪子,做起了餐飲生意,一直到現在兢兢業業十多年,我們家也在城裡買了房子,餐館的生意很好,每年的收入大概有幾十萬,現在再也沒有什麼親戚說父親傻了,長大後的我也漸漸明白了當年母親為什麼會選擇嫁給父親這樣“又窮又傻”的男人。
因為父親從和母親結婚的那一刻起,就將整個家的責任扛到了身上,沒有怨言,也不後悔。
(圖片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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