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向我表白我嘴硬拒絕,隔天去提親卻得知她要嫁給別人

青梅向我表白我嘴硬拒絕,隔天去提親卻得知她要嫁給別人

1

阿沐要走了。

這個消息我從父皇那裡聽聞,彼時我神情自若地邁下層層玉階,與盛裝的阿沐僅僅相差十步。

她身旁是風姿卓然的晉王,這位年輕的皇叔自及冠開始便征戰邊疆,為我朝立下赫赫戰功,也一直為父皇倚重。

他喜歡阿沐,自阿沐及笄那年便向阮家求親,迄今已有三年。其深情,被皇都少女欽羨不已。

而我不知道此時該不該向這位皇叔道一句恭喜。

她的脊背挺得筆直,與我之前認識的那個小小的姑娘似乎判若兩人。我們彼此行禮,然後相錯而過。我篤定她連一眼都沒有看我,倘若她將目光再次投注於我面龐之上,她會發現我嘴角的輕傷,而我會不顧一切地將她搶走。

昨天阮涵之將我胖揍一頓,他的拳頭落下來的時候我連反應都來不及。而他之後說出的話奪走我所有的思緒。

“蘇元執,你這個廢物,阿沐要嫁給晉王了!”他的眼睛通紅,“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她回到家便將自己鎖在了屋中,一炷香後才出來,然後答應了晉王的求親。”

我彷彿沒有聽見:“你說什麼?”

阮涵之的聲音有些哽咽:“你明明知道她那麼喜歡你,如果不是你對她說了什麼,她怎麼可能會嫁給晉王?”

我呆呆坐在那裡,一直沒有說話,良久才咬牙道:“我說了什麼?十年來我都說的我不喜歡她,是她阮沐自作多情。我一直那麼說,誰知道她會突然嫁給晉王?”

是,我明明不喜歡阮沐,怎麼會因為她的離去而傷心?我開心都來不及。

故而我望著晉王與她離去的方向,肆意地大笑出聲,卻有熱熱的東西猝不及防地從眼中流了下來。

我不喜歡阮沐,從來都不。

2

京都的阮相年輕時是聞名帝都的美男子,當年三元及第之時,紅袍遊街,多少女子就此誤了終生。我那皇姑當年險些被指給阮相,可阮相卻以已有嬌妻的理由拒絕了,於是皇姑黯黯然,誓身不嫁。

後來阮相有了阿行,大名阮涵之。他在我七歲的時候指進來做我的伴讀。我和阿行雖是主僕名分,可他從來不因為我是太子而恭恭敬敬對我,我們的關係比親兄弟還親。阿行也遺傳了阮相那副好相貌,父皇看我們兩個站在一起的時候,笑著說我們是一雙玉樹。

可阮沐就不同了,人人都覺得擇她進來是給襄寧公主陪襯的。

她嗜甜如命,生得圓滾滾,五官都擠在了一起,下巴疊一疊可以夾死一隻蟲子。故而貴女都不太瞧得起她,私下譏笑她胖如豬且蠢如狗。這是女孩子之間的事,我不好摻和,但是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偶爾會覺得她有些可憐。

皇奶奶八十歲壽宴的時候,樂坊呈了新戲,我頗喝了幾杯,溜到一邊樹林解酒。突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女孩子們清脆如銀鈴的聲音次第傳來,我搖搖晃晃向前,正好看見她們將阮沐一把推到了地上。

酒氣衝腦,我大喝了一聲:“你們在做什麼!”

女孩子們嚇了一跳,連忙行禮:“太子殿下。”

我卻不顧她們的驚慌,徑自向前站在阮沐前面,一邊暗罵這次非要讓阿行請我吃飯不可,一邊冷漠地說:“收拾東西,明日本宮便向父皇請旨,趁早滾回去!”

被這樣趕回去,是重重打了她們父族的顏面,想必下場不會好。有膽子大的小姐試著開口:“殿下明鑑,是阮沐她先……”

“阮沐是本宮的人,欺負她就是欺負本宮。”我打斷她的話,而後冷笑道,“況且,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阮家的嫡小姐也是你們隨便能動的?”

一群小姑娘嚇得瑟瑟發抖,跪地不起。阿沐看著我,眼睛亮得像沁水的紫葡萄。我試著攙了她一把,竟然沒攙起來。

這便很有些丟臉了,真該勸阿行讓她趁早減肥。我面上過不去,只好轉頭厲聲對那些女孩子道:“還不給我滾?本宮不想打女人!”

她們急忙行了個禮,扭頭便竄出林去了。我再看向她,才發現阿沐臉上還掛著淚痕,正在很小聲地抽鼻子。

我素來看不了女孩子哭,頓時頭疼萬分,只好學著母后安慰襄寧的樣子道:“你是阿行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誰要是再跟你過不去,你只管和我講,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湯喝……”說完才覺得這個比喻用得很不對,不太像我這樣一個飽讀詩書的太子說得出來的話。

便換了個說法,“你就是太胖了,若你瘦下來,指不定比她們都好看呢。”

阮沐哭得更厲害了,我更頭疼了,“你哭什麼呀……”

她的聲音含糊不清:“她們說我胖得像豬,將來沒人願意要我。”

“沒事,大不了嫁給我。”我脫口而出,“東宮的位置大得很,看在阿行的面子上,我可以娶你當個良娣。”

喝的那幾杯梅子酒後勁頗大,剩下的事情我有些記不太清。第二天是在我東宮的榻上醒來的,因為醉酒被父皇臭罵了一頓,還禁足了三天抄書。我堂堂的太子竟然抄了三天《女誡》……便十分痛恨這些狗孃養的文人。

三天之後阮涵之來見我,笑眯眯地告訴我:“我那小妹居然開始戒零嘴了,且每日在花園中趟三個來回,元執,你對她說了些什麼啊?”

我一頭霧水:“我什麼都沒說啊。”

他接下來的話如同晴天霹靂:“我看我那小妹怕是看上你了。”

3

對一個人的外貌評頭論足是很低劣的品格,可是被阮沐喜歡上,大抵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從那天起,風流瀟灑的本太子我,身後便多了一個圓鼓鼓的尾巴。

那個時候阮沐才十三歲,而我已經十六歲了,正是該滿樓紅袖招的年紀,而阮沐的存在無疑為我擋掉了大片美人。從門第而言,阮沐無疑是個極好的太子妃人選,更不用說父皇與阮相良好的關係了。聽說阮沐喜歡我之後,母后特地將她召進宮來,和藹地問她要不要做我的太子妃。

聽說這件事之後我立馬從東宮衝了過來,可是阮沐搖了頭,脆生生道:“我要做元執的良娣。”

此話一出,阮相第二天就遞了請辭的摺子。因為只有在將要打壓阮家的情況下,以阮沐的身份,才會嫁給我做妾。父皇好好安撫了阮相一番,轉頭就將我打了板子。打得雖不重,可我堂堂十六歲的儲君,臉算是丟盡了。

就在那個時候我遇上了月娘。

月娘生得美,似是薔薇上的一滴露珠。我遇上過的美人千千萬,可從來沒有過像月娘這樣溫婉解頤的人。她比我大三歲,是西寧王的義妹。我初次遇到她是在東宴的時候,西寧王帶她前來拜見父皇,她身穿妃色長裙,側臉皎如明月。我心中一震,酒杯砰然落地,她有所察覺,抬起眼來衝我柔柔一笑。

從此我與月娘親密起來,她從不向我要任何的東西,也不需求名分。有一次我將她摟在懷裡,望著滿地的月色,突然說:“月娘,我跟父皇說將你要過來吧,我想給你個名分。”

她的手指溫柔地按上我的嘴唇,“妾能這樣跟殿下在一起,已經很知足了。”

我越發喜歡月娘,可是卻越發討厭阮沐。在知道我與月娘相好之後,她大發雷霆,不但跑去月娘暫住的地方刁難她,還將月娘送給我的錦囊丟進了湖水之中。我趕過去的時候氣得發抖,月娘在我懷中幾乎泫然欲泣。而我第一次對阮沐發火。

阮沐咬著嘴唇,說:“我不許你帶著那個。”

“你算什麼身份,也敢來管我?”我厲聲道,“那是月娘親手給我縫的,誰準你將它扔了?從此以後你不許踏進這裡半步,本宮也永遠不想再見到你!”

阮沐臉色霎時白了,她一把拽住我的袖子,泣聲道:“元執,我錯了,你不要不理我,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氣昏了頭:“好啊,你親自將錦囊撿上來,我就原諒你。”

這當然是氣話,彼時正是深秋,天氣已經起霜,湖水更是冷得令人發寒。我篤定她不會那麼傻,摟著月娘便走,待走到門口,突然聽到身後“撲通”一聲,下人驚慌道:“阮小姐投湖了!”

我腦袋一嗡,鬆開月娘便往湖邊跑,一群人站在那裡手足無措。我吼說:“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我下去找!”

彷彿過了很久,我緊緊盯著湖水,可是每個人上來的時候都對我搖頭。月娘住在湖邊,而這湖又是活水,連著外面一大片湖泊,我第一次怨恨是誰將園子建得這麼大。

正當我忍無可忍,準備自己跳下去的時候,有個腦袋突然冒了出來。

那個情景有點可笑,大概是樹葉落到水裡,又夾在了她的頭髮之中,她頭髮裡還有枯黃的落葉,顯得狼狽不堪。她的面容雪白,嘴唇發紫,下人小心翼翼地將她扶上來。而她只是跌跌撞撞地走向我,將一個溼漉漉的東西遞到我手中來,“我找到了,元執。”

阮沐的手冰涼,可她卻仰頭向我微笑:“我找到了,所以,不要怨恨我。”

隨後她栽倒在我的懷裡。

4

阮沐病得很厲害,我已經做好被阮涵之叫出去打一頓的覺悟。可阮家那裡卻鴉雀無聲,我越發心慌意亂,這些天連月娘也沒見過,竟也沒有發覺她未來過東宮一次。

一個月之後,西寧王謀反的事情敗露,阿行約我出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將一份案卷塞到我手裡。

我展開看完之後,心頭巨震,臉色霎時蒼白。案卷從手中跌落,我豁然抬首看向阮涵之。

他臉色不大好看,“現在你知道了吧?阿沐為什麼極力反對月娘和你好,因為她有一次無意間看到了月娘和西寧王私自相會的情景。月娘本就是西寧王的情人,以美色誘惑於你伺機殺之。那錦囊是西寧王給月娘的,阿沐並不清楚謀反的事,她只是本能覺得那錦囊或許對你不利。而這件事被月娘察覺,她才故意激怒阿沐,借你的手想要滅口。”

他一字一句地說,“你知道這件事是怎麼敗露的嗎?是我捉到了月娘派來給阿沐的湯藥中下毒的侍女,阿沐至今昏迷不醒,全是月娘的功勞。”

我還是去牢中看了月娘,她與從前截然不同,我認識的月娘是柔弱又溫婉的,可是她在牢中坐著,神情很安靜,堅定而冷漠。見到我的時候,也只是欠了欠身。我們相對無話,過了很久,她才淡淡地說了一句:“西寧王會怎麼死?”

我頓了頓,“凌遲。”

月娘又問道:“那我呢?”

“大抵也是凌遲。”

月娘便笑了,“那便很好了。”

我看著她,說:“他犯下這樣謀逆的大事,父皇治朝嚴正清明,想更朝換代難如上青天,你怎麼肯跟著他?”

月娘靜靜道:“他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他,他成王,我陪他。他敗寇,我也陪他。”

從牢中出來的時候,陽光刺眼得不像話。身邊的近侍詢問我是否要去探望阿沐,我搖了搖頭。事到如今,我哪裡還有臉面見阿沐。

月娘處刑後的第三天,阿沐醒了。我久久立於門側,不敢進入。未幾,阮涵之青著臉出來,衝我躬身行了一禮:“太子殿下,舍妹想要見您。”

我推門而入,僵硬地走到她跟前。阿沐靜靜看著我。我未奢望過得到她的寬恕,而她只平和地看我,輕聲喚我元執。

我嘴唇翕動,想要向她道歉,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她輕聲問我:“事情我都從哥哥那裡聽說了,你有沒有受傷?”

“我一切安好。”我很愧疚,“我對不住你,我不該逼你跳湖。”

“我感覺她要害你,沒想到是真的。我當時只是自己瞎想,不敢胡說。”她說話的時候,我才發現她瘦了很多很多,雖然還是豐潤,但是已經能看出輪廓。我低聲說,“我活該讓她害了。”

她搖搖頭:“當初她們欺負我,罵我豬狗不如,只有你挺身救了我,還對我說將來會娶我做良娣,我記住了。”

我一時沒有反應,只覺得光線斜斜如瀑,有塵埃四散,她的面龐柔和得不可思議。我望著這樣的阿沐,心裡幾乎軟成了一攤泥。

甜言蜜語我對很多姑娘都說過,可是為什麼只有阿沐當了真呢?

這個傻姑娘,良娣有什麼好,值得她阮家的小姐念念不忘。

5

從那以後,阿沐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月娘下給她的藥使她中了寒毒,終身都碰不得涼。我很愧疚,也就對她愈發溫和。這個病得上之後,阮涵之也不指望阿沐能當我的太子妃了,畢竟中了寒毒,子嗣是個難事。阿沐一直都很懂事,自此之後我儘管還同一些美貌姑娘來往,卻也不復熱情。

西寧王的事一出,邊疆的王爺紛紛回京,其中便包括我那五皇叔,晉王蘇嘉言。這皇叔因是遺腹子,年紀只比我大四歲,可已立下不少戰功,麾下親衛騎兵無不是精銳。他甫一入京,直將我與阿行的風頭分去大半。

我跟阿沐抱怨道:“她們說我與阿行雖然生得好,但畢竟是年少,而我那皇叔卻是當世英雄,更值得敬慕——這是什麼歪理,他不過比我大四歲而已。”

阿沐笑道:“他真有那麼好?”

鐵甲寒涼,長劍熾熱,蘇嘉言容貌不似我與阮涵之一般白皙,卻顯得英俊挺拔。我酸溜溜道:“也不過那樣,若父皇給我個機會,我也做得到。”

阿沐歪著頭想了想,“我倒是也想見見他了。”

此時阿沐已經消瘦下來,顯露出阮家獨有的好容顏。柳葉眉,杏子眼,笑起來皎皎生輝,已經是出眾的美人。只是她本人對此毫無覺察,仍然認為自己是小時候不受喜愛的模樣,故而對男子傾慕的眼光格外遲鈍。

晉王深居簡出,在他與父皇談話之後,我與阿沐扮成宮人的模樣,悄悄蹲在他必經的小道上偷窺。晉王似有覺察,猛地向我們這裡看來,大喝道:“誰!”

我敏捷地躲過晉王的襲擊,可阿沐動作慢,一下子便被晉王抓到了。她掙扎之間,頭冠跌落,青絲如流水散開。阿沐急忙扶住頭冠,回眸向晉王看去,晉王怔了一怔,下意識地鬆手,我抓住阿沐的手便逃。待跑了很遠,才大口喘著氣停下來。

“剛剛真是太險了。”我隨口說,卻發覺阿沐的神情有些不對,“怎麼了?”

阿沐搖搖頭:“晉王果然不負傳聞。”

我有些不高興,卻也不知道這突然的焦躁來自何處,下意識地便粗聲道:“也不過那麼回事,我們快走吧,我今晚還要見柳小姐。”

阿沐的身體一顫,我有些懊悔,明知道她喜歡我,怎麼會故意說這些來激她?可她已經垂下頭,輕聲說:“那柳小姐,生得很像月娘。”

這我倒是並沒有發覺,畢竟我愛的便是月娘那種容貌。剛要開口辯解,阿沐已經抬起頭來衝我微笑:“你去吧。”

我便更生氣了。

6

剩下的日子過得頗有些失魂落魄,我拉不下臉去見阿沐,阿沐也一反常態地不來見我。

阿沐是不可能不喜歡我的,這個道理整個皇宮都知道。可我就是焦躁不安,尤其是聽說之後不久,晉王便去了一趟阮府。我與柳小姐一拍兩散過後,上元節很快便到了。我旁敲側擊地從阮涵之那裡聽說了阿沐會去的消息,便開始動手編穗子。

我朝的規矩,男子要親手製作團扇的穗子,送給心儀的女子以成好事。其鄭重程度堪比訂親,我最不耐煩這種精巧活計,故而從前從未參與過這件事。穗子編得彆扭,我想讓我的大宮人替我代做,卻第一次被笑著拒絕了:“殿下,心誠則靈啊。”

又不是祭天拜佛,我扁扁嘴,卻也依言親自做了。我花了許多心血,一天除了習武讀書,大量時間都蹉跎在了這個上面。我可是一朝太子,幾時做過這樣的事?一邊憤憤地想著,一邊又想到阿沐收到它時會有的害羞神色,心中就忍不住有些得意。

傻笑了半天,竟也沒發覺阿行從我身邊走過,將那穗子拿過去,一臉嫌棄道:“你做了個蠶蟲?”

上元當天,我鄭重地穿上了我最華貴的一身行頭。待東宮為我參選的宮人頻頻點了頭之後,才發覺自己是多麼的傻氣。

我願意為了阿沐穿上她喜愛的服飾,又不想讓她發覺這刻意是為她而來。

長道十里,花燈累疊,不同規制不同模樣的燈盞炫目至極。各處喧囂,有奇人異士行百戲之樂,少女們身上的香氣綿延不絕。我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不覺駐足。看了一會兒戲法,才想起要去找阿沐,可是人已經多了起來。我擠在人群中間,略有些暴躁,過了一會兒便迷了路。

突然,一個面具攤前沸聲四起,百姓驚呼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晉王殿下!”

蘇嘉言?他怎麼會在這裡?我費力地擠進去,看見他面前站著個戴天狗面具的小姑娘,而蘇嘉言將一條精美的穗子遞在她面前,沉默地等待她的反應。人越來越多,晉王是大英雄,他們似乎篤定那女孩是他心愛的女子,不斷地起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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