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邱檔案」整整70年,烈士墓前終於來了親人!

6月19日下午,一對從河北邢臺遠道而來的夫妻風塵僕僕地走進霍邱縣檔案館,來到我的辦公室。女同志拿出一張1957年3月19日毛澤東主席簽署的烈士證書,經過了幾十年,烈士證折出了深深印痕,紙張也已泛黃。從這張烈士證開始,一個千里尋親的事情情節慢慢展開。

「霍邱檔案」整整70年,烈士墓前終於來了親人!

周子惠的烈士證

她說,這位名叫周子惠的烈士是她的姥爺,據他們瞭解是1947年從河北來到霍邱的南下幹部,不幸於1948年春犧牲在這裡。現在烈士的女兒,這位女同志的母親也已74歲了,老人想在有生之年找到父親犧牲的地方,親自到墳上祭拜。為了卻父母多年的心願,外孫女夫妻二人,趁著這個端午假期,專程帶著父母千里迢迢南下尋親。此前,他們也已去過霍邱縣其他部門打聽,但都沒有了解到有價值的信息。

夫妻倆的一片孝心,以及七旬老人尋找烈士父親的急迫心情,讓我深感觸動。雖然也覺線索有限,但從內心非常希望能幫他們找到有用信息。

從哪裡開始呢?就從縣誌下手吧!翻開1992年版《霍邱縣誌》,外籍烈士名單中確實有周子惠的名字。接下來又在大事記中找到一段記述:1948年4月,國民黨四十六師和四十八師來本縣“清剿”。中共霍邱、霍固兩縣鄉村政權和地方武裝遭受重大損失。先後犧牲的幹部有周子惠、李凌、馬希貞等100多人。

依據縣誌記載,周子惠當時是幹部,那麼在霍邱組織史中是否會有記載?想到這裡,我找出《中國共產黨安徽省霍邱縣組織史資料》,果真找到一條信息:中共洪集區委員會書記周子惠(1947.10-1948.2),洪集區政府區長周子惠(兼,1947.10-1948.2)。

看到這些資料,夫妻倆既感意外又感欣慰,立刻打電話把情況告訴了在賓館等候的父母。

接下來的查閱中,我又在《中國共產黨霍邱縣歷史》(第一卷)看到“1947年10月,中原局鄂豫一地委派隨大軍南下的幹部大隊(番號:天池部隊)和轉入地方工作的部隊幹部共約200人到達霍邱開闢工作。其中有王子傑、張瑞符、郝利鈞、周振華……”。當看到郝利鈞的名字時,我突然眼前一亮——從時間上看他應該和周子惠同是一批南下幹部。郝老現住在六安,正巧我的一位親戚和他家比較熟悉。於是,我聯繫了親戚,希望他能從郝老處打聽周子惠的有關情況,親戚聽說後表示願意提供幫助。我把親戚的聯繫方式交給夫妻倆,建議他們去六安親自拜訪郝老。

送走夫妻倆,我又用一段時間查閱了很多其他資料,遺憾的是再沒找到相關記述。

回家吃過晚飯,河北同志尋親之事一直在腦子裡揮之不去。我忽然想起,劉士洪主編的《霍邱人物名錄》中有外籍人士記載,會不會也有周子惠的信息?想到這我就坐不住了,騎上車就又回到辦公室,翻出這本書看了起來,果然查到了!

周子惠(1921-1948),河北景縣人,中共黨員,1938年入伍,曾任縣武委會主任。1947年秋,隨晉冀魯豫野戰軍南下,10月,到霍邱縣開闢新解放區,任洪集區愛國民主政府區長,1948年4月,在張店子與國民黨軍戰鬥中犧牲。

第二天中午,夫妻倆給我打電話,說據他們實地查找,三元鎮張店村以前確實有座烈士墓,但當地村民講前些年已經被政府遷往別處。而且當地群眾彷彿記得烈士姓“謝”不姓“周”,夫妻倆拿不準是不是他們的親人,想讓我幫忙在民政局核實一下。

今天的三元鎮已從霍邱縣劃出多年,現屬六安市葉集區。我與該區民政局並不熟悉,只能請霍邱縣民政局的同志幫忙。很快,縣民政局經辦人員便用QQ傳來一條信息——周家惠烈士之墓,河北省人,出生於1924年。1948年2月在烏龍尹老莊小寨崗剿匪時犧牲。霍邱縣人民政府敬立,2012年12月。

「霍邱檔案」整整70年,烈士墓前終於來了親人!

周子惠烈士墓

據經辦同志介紹,這個烏龍烈士陵園裡的烈士墓三四年前由別處遷來,我把這條信息轉給了夫妻倆。張店村和烏龍鎮緊鄰,他們一家當即驅車趕到烏龍烈士陵園。

當晚,我看到夫妻倆在朋友圈發的信息,“這是我們能夠找到的與姥爺的情況最為近似的一位烈士,姓名中有一個字不同,出生時間也有三年的差距,但的確姓周,也確定是河北省人,犧牲時間與他任職截止時間一致。縣誌中記載10位外籍烈士中只有一位姓周,而且也並沒有關於這位叫做‘周家惠’的烈士的記載。那麼,這個‘周家惠’會是姥爺麼?雖然仍不是太確定,我們還是仔細清理了墓碑,倉促之間沒有什麼祭品,唯有燃上三支香菸聊以寄慰。姥爺,如果我們找對了,請你託個夢給我們吧,找你找的太不容易了。”

21日,經過六安的親戚居中聯絡,現已95歲高齡的郝利鈞老人證實,他和周子惠確是同時南下的幹部,雖然兩人沒見過面,但開會的時候聽到過介紹。郝老很確定地說,那批南下幹部中沒有“周家惠”,只有“周子惠”。

22日上午,因為想進一步確定烏龍烈士陵園中“周家惠”烈士的情況,河北尋親一家人再次驅車從六安趕到烏龍鎮民政辦,不巧的是工作人員出差在外。中午下班時,得知他們一家沒有核實到相關情況,由於時間原因只能準備返回河北,我感到非常不安。

整整70年,千里迢迢來到這塊人生地不熟、方言都聽不太懂的陌生土地,頭頂烈日在一個個鄉村間苦苦追尋先輩足跡,這其間飽含的是多麼濃的親情!多麼迫切的渴望!多麼綿密的思念!如果就這樣不了了之,又會是多麼大的失望!多麼深的遺憾!

情急之下,烈士墓碑上的那行模糊字跡突然在腦海中一閃。我問他們是否去過墓碑上記載的那個烈士犧牲地點,得知他們沒有去那裡找尋過之後,我想到了烏龍鎮黨委政府。此時已近中午,顧不得那麼多,我對他們說“等我兩分鐘”——我馬上撥通了烏龍鎮黨委副書記趙仁寶的電話,請他一定給予支持。在趙仁寶副書記的牽線下,我和尹老莊村聞主任通了電話,聽完情況介紹,聞主任說的第一句話就差點讓我激動的跳了起來!

“周區長烈士墓以前就在我們村。”

“周區長”,聽到這個稱呼我就知道絕對沒錯了!周子惠烈士犧牲前正是洪集區區委書記兼區長。聞主任說的“周區長”烈士墓確定就是河北同志前天找到的周家惠烈士墓無疑。

聞主任不在村裡,按照他的電話指引,烈士的親人們輾轉來到小寨崗,找到了村裡健在的最年長的老人、90多歲的陳家福。由於年事已高,老人雙耳失聰,已經完全無法溝通。雖然不能從老人口中知曉烈士當年犧牲的具體情況,但通過與老人的兒子陳道權以及其他村民的交談,他們得知當地輩輩相傳、幾乎人人都知道烈士“周區長”的英勇事蹟,也都模糊知道他名叫“周什麼惠”。“家”與“子”的一字之差,應該是口口相傳的誤差。鄉親們口述的周區長犧牲情景,也和烈士親人知道的比較一致,由此可以斷定,“周區長”就是洪集區委書記兼區長周子惠。

「霍邱檔案」整整70年,烈士墓前終於來了親人!

周子惠烈士的女兒、女婿和外甥女

在當地老鄉帶領下,74歲的烈士女兒第一次來到父親曾經長眠的地方,親眼看到了他當年最後戰鬥過的地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感受到了親人的氣息。

從烈士犧牲到今年,整整70年,當年意氣風發的二十幾歲的小夥子,已經和我們這片土地永遠融為一體。70年後,烈士的後人終於沿著史料記載的方向,曲曲折折走過700多公里長路,一步步走到了親人身邊。而這短短4天時間裡,我彷彿也跟隨他們的身影,一路追尋紅色足跡。在這條路上,我既為革命先輩拋頭顱灑熱血為後人謀幸福的英勇犧牲深深感動,也為自己能在這條紅色尋親路上貢獻了些許力量感到由衷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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