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诞外传

李蛋,姓李,名蛋,蛋者,蛋蛋也,听起来很不雅,于是改名李诞。


因为“诞”字太难写,“蛋”字也有十一笔画,签名时干脆就以“圈”代蛋,一笔而过,效率整整提高十一倍。圈里人有喊他李蛋的,有喊他李圈的,有喊他李圈蛋的。

李诞出生在寂寞的蒙古,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苍茫的天涯是他全部的爱。

由于寂寞,李诞常常饮酒,饮酒必醉,不仅自己要醉,其他人都得醉,不醉不归,醉了就不用归了。

喝酒前李诞会在蒙古包里铺好十几个床铺,一开始大家都真的喝醉,醉后倒头就睡。第二天李诞醒来已是中午,大家已经各回各家,看到旁边的床铺乱糟糟的,他很是欣慰。

后来大家都开始自带酒水,顾名思义,“酒水”也就是酒里参水,逐渐的,酒的含量越来越少,只剩下水了。深夜两点,他们把醉了的李诞放倒在床铺上,再把另外十几个床铺弄得乱糟糟的,各回各家,第二天李诞看到同样的状况,依旧欣慰。

关于这个事,至今李诞还蒙在蒙古包里。

少年李诞过着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每天劈柴、喂马,累得够呛,本来就长得丑,身高还差点每长到一米八。他发誓长大后一定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所以去了上海。

那时候蒙古的蚊子像麦克风那么大,当地人大小便都在星空下的草原上,为了驱赶蚊子,蹲在那里必须不断地晃动屁股,屁股一动脑袋也开始摇起来。

正是这种摇头晃脑的状态,无意中激发出李诞灵魂深处具备的诗人天赋,他决定以后要做个诗人。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决定要做一名诗人后,他就更爱喝酒了,这成为他无上光荣的喝酒理由。他对酒的需求量太大,没人能一直陪他喝,很多情况都是自己喝,但他不是一个人。

马看着他喝,羊看着他喝,草地看着喝,柴看着他喝,斧头看着他喝,星空看着他喝,风看着他喝。直到有一天,有个女孩看着他喝,这个女孩叫小北。

“还是北方好,北方有风,有雪,没吹平的东西,抹平。”这首诗正是多年以后李诞因思念小北而写。

小北:喂,你为什么每天对着我喝酒,是不是喜欢我?

小蛋:不好说喜欢,只是看见你会乱。

小北:听说你还想娶我?

小蛋:不好说想娶,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小北:妈蛋,油嘴滑舌,你丫天秤座的吧?

小蛋:心直口快,你别不是天蝎的吧?咱俩正合。

小北:合个蛋啊。

小蛋:蛋,正是在下。

那些年和小北在一起的日子最开心,她是风儿,他是沙,他劈材,她喂马。白天策马奔腾,走遍了整个蒙古大草原,夜晚遥望星空,看尽了星河浩瀚。

后来在吐槽大会上李诞说,他不喜欢田园牧歌,不喜欢劈柴喂马,不是因为劈柴太累,也不是马粪太臭,他怕的是回忆。

小蛋:小北,我要出家了。

小北:好啊,我爸是大方丈,给你开个后门,不用剃头。

小蛋:是离家出走。

小北:为什么?马不好骑,还是马奶酒不好喝?

小蛋:都好,是我不好。

小北:蛋,你不爱我了。

小蛋:我要挣钱给你买钻戒,挣不到钱我就真出家,死后化成舍利子戴你手上。

小北:把分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很有天赋,你适合做脱口秀。

小北的话一语成谶,李诞做了脱口秀,并且一举成名。

成名以后李诞仍然每天喝酒,一喝就要酩酊大醉,不同的是,身边跟他喝酒的都是名人。

一次李诞和王思聪喝酒,连续喝了三场,最后去KTV唱歌,王思聪唱了一首《新鸳鸯蝴蝶梦》,唱到:“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听到这句,李诞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王思聪骂道:“李诞操你妈的,笑什么?”李诞不理他,仍然大笑。

半个小时后,他指着王思聪说:“我终于参透了佛法,三界皆苦,三界皆苦啊。”

李诞挣了很多钱,仍觉得不够,他没买过钻戒,不知道钻戒多少钱。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业余时间一直钻研佛法,还偷偷拜了个师傅,希望死后能化成舍利子陪伴小北。

李蛋:师傅,我得修炼多久死后才能变成舍利子?

师傅:我看你骨骼惊奇,再修炼个三五十载会有希望。

李蛋:师傅,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

师傅:佛门中人,慈悲为怀,大方丈有令,我们这种清净小庙,不可学少林喊打喊杀。为师传你诸般经义,读懂念通,内心强大,见着那些花拳绣腿的,舌灿莲花,灭他们跟玩儿似的。

李蛋:这些我已经学会了,我已经是国内脱口秀之王。

师傅:年轻人不要太自负。

李蛋:师傅,我有时觉得淡泊名利很酷啊。

师傅:你这是吃饱了。

李蛋:也是。

师傅:有个叫淡泊名利的家伙叫许知远,你去会会他。

李诞从上海飞到北京,到达三里屯面见许知远。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北京,他很喜欢这个城市,同喜欢上海一样。在他眼里,世界地图只分为三个等级,一是北京、上海、纽约、伦敦这样的城市,二是海边,三就是农村。

严格来说,北京除了国贸地带,其他地方也是农村。

许知远带着眼镜,端着茶杯,站在花园里,李诞衣着宽松,走路摇摇晃晃,迎面而去,仿佛一位嘻哈歌手。许知远:“说出你的梦想”。李诞瞪大他那可有可无小眼睛,一脸茫然的样子。

许知远:“抱歉,抱歉,我把自己当汪峰了。”李诞:“没事没事,你现在比汪峰人气高,抢头条不会输给他。”两人落座,进入话题,边吃边聊。

许知远:“你现在二十七八岁,觉得什么是有意义的?”

李诞:“我觉得除了喝酒,什么都没意义。”

许知远:“腰疼吗?”

李诞:“真的。”

许知远:“可是你已经成功了。”

李诞:“这种成功对观众来说是有意义的,对我自己来说基本没意义。”

许知远:“是不是真话?”

李诞:“真话假话,也没意义,我得挣钱。”

许知远:“挣那么多钱干什么,你觉得你现在挣的钱够了吗?”

李诞:“不够,挣很多钱是为了处理以后可能会惹出的麻烦,会更自由。”

许知远:“听说你信佛,佛系青年说的是不是你这种人?”

李诞:“无所谓,我不介意标签。”

许知远:“我觉得你是佛系青年的代表人物,就像当年的青年精神领袖,只不过时代变了,大众的社会分类更加精细化,佛系指的就是当前的一派人,而你可能就是这派人的精神领袖。”

李诞:“没意义。”

许知远:“你觉得什么有意义?”

李诞:“喝酒。”

许知远:“你想过将来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吗?”

李诞:“我不敢说,你想过吗?”

许知远:“我当然想过,我要死在女人身上。”

李诞:“太他妈油腻了。”

许知远:“这没什么,至少我敢说。”

李诞:“别激将我,没意义,我得挣钱。你是知识分子,说真话是你的属性,最重要的是,你说真话也不会有太多人关注你。我不一样,我说真话会耽误我挣很多钱。”

许知远:“挺奇怪的,你一个谐星,却是虚无派,只要谈到钱你就实在了。我自认是知识分子,却是享乐派,只要遇到你们这些人,就开始虚无起来。”

李诞:“在佛家思想里,人的精神从来就不是对立的,可以有双重甚至多重,看你能不能驾驭得了。”

许知远:“你对知识分子怎么看?”

李诞:“讨厌,太他妈讨厌了。我以前也极其想成为一名知识分子,后来因为春节没买到回家的票,于是看透了这个世道。”

许知远:“这个过程经历了什么?”

李诞:“信佛。”

许知远:“你觉得信佛给你带来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李诞:“让我觉得一切都没意义。”

许知远:“......”

深夜,李诞要连夜回上海,打车赶往首都机场,路上想起当初和小北在一起的日子。

小蛋:小北,我要去参加辩论大赛了,给点儿精神上的鼓励吧!

小北:一个内部比赛瞎激动什么,再说我也不会精神上的鼓励,就会肉体的。

小蛋:...小北...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小北:想什么美事儿呢,我的意思是,你要输了,我就抽死你。

小蛋:小北,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我会给你写信。

小北:打电话不好吗?

小蛋:说话怕你听不懂。

小北:写信我就能看懂了?

小蛋:那怎么办?

小北:如果你走了,就不要回头。我爸说,苦海无涯,回头也找不到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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