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的笑聲

夜梟的笑聲

作者丨黃其軍

貓頭鷹,學名梟,俗稱夜貓子,是農村中的一種常見鳥類,晝伏夜出,以小型獸類和昆蟲、小鳥為食。在農村迷信的人看來,梟的出現是不吉祥的象徵,所謂“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但在西方,貓頭鷹卻是智慧的化身。古希臘神話中,智慧女神雅典娜的愛鳥就是貓頭鷹。

說起這夜梟不吉祥是有根據的,因為我就有過切身體會,這也許只是冥冥中的一種巧合吧。有一年秋季大雨過後,哥哥和我突然發現門前樹上趴著一隻很大的貓頭鷹,不知道是受傷了還是讓雨水打溼了翅膀,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對農村風俗習慣比較瞭解的母親趕緊對我們說:“這是喜鳥來報喜了,快讓它到別人家報個喜去!”

於是我們兄弟兩個就拿著棍子,把這隻“喜”鳥趕跑了。遠遠地看到,它好像停留在了村莊最南面我五爺爺的樹上了。後來就有悲劇發生了。三天後的傍晚,我的五爺爺從裝滿莊稼的驢車上掉下來摔斷了腿,在床上躺了幾年後去世了。我並不是在宣揚封建迷信,這事已經過去幾十年了,純粹是一種巧合吧。但相對於大自然,人們的已知世界永遠小於未知世界,流行千年的很多說法並不總是空穴來風。

1988年高二暑假的時候,幹了一天農活的我晚上看了點書,不知不覺已是深夜。突然聽見窗戶外面有個人在“哈哈哈”狂笑,我沒太在意就開門去看。明如白晝的月光之下,我發現一隻很大的貓頭鷹從地上猛地飛了起來。我聽村裡人說過:“貓頭鷹笑會有人死的。”不由心裡“咚咚”亂跳,自己給自己壯膽,撿起一塊磚頭把它趕跑了。

之後我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這件事情。在付窩鄉農場住了一週多的父親第二天晚上回來了。這付窩鄉農場共有八百多畝地,自去年別人的合同期滿後,父親就牽頭幾個人合夥承包了下來。父親晚上悄悄地對母親說,在農場這幾晚上天天有夜貓子在樹上“喵喵嗚”地叫,心裡打怵就回來了,在家歇幾天不過去了。

夜梟的笑聲

第二天我和妹妹跟著母親去農場地裡給棉花噴藥,噴的是劇毒農藥呋喃丹,調好的紅色原液裝在一個小塑料桶裡。早晨四點起床騎自行車趕去地裡,一直忙碌到了中午時分,剩了一點藥母親就塞到一個很大的蓖麻棵子底下了。鬼使神差一般,說不來的父親快到中午的時候自己卻來了,他說:“你們先去吃飯,我再鋤會地。”我們吃完飯坐著歇息,父親突然急急從地裡跑過來問我母親,“塑料桶裡裝的不是小豆湯嗎?”說完就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我抱著父親的頭,不讓磕碰到關鍵部位,黃波叔和九月哥則抱著父親的身子。到了肖廟村後,九月哥眼尖,看到村邊有戶人家的拖拉機停在那兒。會開拖拉機的他幾把搖起車開起來就跑,後面一個老太太大喊,“有人大白天搶拖拉機了!”後來知道這戶人家叫肖振光,事後我們專門去答謝並且多年後互相走動,兩家成了很好的朋友。

九月哥開著12馬力的拖拉機在公路上飛奔,我在車上被顛得老高,只是用力抱著保護父親的頭。事後發現我的背讓拖拉機鐵邊板磕碰得血肉模糊,但當時沒有覺出一點疼痛。

母親咬著牙斬釘截鐵地說:“人不死誰也不許哭!所有的法都用上吧王院長,死人當活人治,我保證不賴你們。”王寅來親自上手,阿托品一支不行加到兩隻,後來加到三支注射。晚上鄉黨委書記李建業叔叔也過來了,他囑咐王院長全力救治。到了晚上十點後父親的眼睛開始睜開,難受得掄拳四處亂打,幾個棒小夥子用力摁住,哥哥也從孤島五號樁施工的單位趕了過來。王院長說:“大家不要高興得太早,24小時是個危險期,很容易反覆。”

終於熬過了艱難的24小時,父親轉危為安。第二天李建業書記笑著對醒過來的父親說:“老哥你是不鬧則已,一鬧就是大動靜。不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當時就想,在中國這鄉黨委書記的水平應該到了做官的最高境界了吧?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經過這次大難不死的父親,確實獲得了其他人無法想象的神奇力量。一直到去世的這26年間,他沒有吃一粒藥片。大家同樣坐在那兒,蚊子都是繞著他遠遠飛走。村裡當赤腳醫生的程文強小兄弟開玩笑說:“大爺,您也感冒一回吧。都像您這樣,我和媳婦都要被餓死了。”

現在回憶這30年前的事情覺得確實不可思議。生死有命,似乎世間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硬是把父親從死亡線上拽了回來。

父親2014年故去後,我共寫了五篇懷念文章,願我寫的文章都能化作夜梟的笑叫。這溝通陰陽兩界的精靈鳥啊,託你們去告訴我的父親,他最疼愛的孫子剛剛參加完高考,也送去在世親人朋友的問候,世間他所愛的和愛他的親人朋友們,全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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