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故事:沒有窗的房間

407是整棟樓唯一一個沒有窗子的房間,10平米的空間裡歸置著床、櫃子,牆壁上掛著電視機、空調,人從床到廁所只需要走兩步。

北面牆上的那副畫不知出自誰隻手,碩大的窗子外是任憑想象的星辰大海。住在這沒有窗子的房間卻一點不覺得悶,房頂的巨大通風口持續運作著,也是用來連接外界的唯一設備。

午夜時分,傑克醒來,眼看四面黑黢黢。他打開手機電筒照向房頂,望著通風口發呆。此時安靜得出其,房間的隔音設備極好,聽不到外面的一點動靜。會不會哪一天從通風口裡爬出來一個人……想到這裡,一陣異樣的恐懼湧上心頭,他趕緊轉移注意力,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天氣預報,然後哄自己入睡。

哦對了,傑克是這間房的臨時主人,其實也是這座城市的過客。他常常嘲諷自己是個流浪漢,可是流浪漢卻住著2000元/月的房子,頂得上自己工資的一半。傑克並不想露宿街頭,也不想住地下室或者髒亂差的房子,每天的通勤時間甚至超過兩小時。這酒店坐落於市中心,交通方便,2000元/月的房型最便宜。它什麼都好,就是沒有窗,看不到日出日落,也感知不了外界的任何動作。

一切都靠人的想象。

奇異故事:沒有窗的房間

2

關於房間,傑克最深的感受是老家三居室其樂融融,共容納了姥姥、老爺、爸爸、媽媽和伯伯。那隻落在窗邊的黃鸝鳴翠柳,雷陣雨時飄進房間的雨點,還有雨後的陣陣花香,都被刻在心上,成了如今傑克最美的回憶。可是傑克已經有5年沒有回老家了,他躺在床上,點燃一支菸,房間漸漸瀰漫煙味,久久不能消散,鳥語花香不復存在,他趕緊調低空調溫度,裹著被子想象自己正躺在冰窖裡,彷彿兒時在大冬天賴在床上不願上學,惡搞的快樂。

正值深秋,天氣漸涼,天氣預報說今晚會狂風大作,傑克回來的路上已經感受到天氣大變的徵兆。然而房間裡風平浪靜,何來春夏秋冬之說?

“不知道你看過一部名叫《room》的美國電影嗎?女孩喬伊被一個男人拐騙並囚禁在其房子後院的棚屋裡長達7年。在此期間她遭到強姦,並生下兒子傑克。靠著老尼克不定期的物資補給,母子二人艱難度日。儘管如此,母親還是竭盡所能,為兒子傑克創造了一個安全而開心的成長空間。那個狹小逼仄的房間,成了傑克生活成長的神奇小天地。在傑克度過了他的5歲生日後,母親決定告訴他真相,在這個小小的房間外面,有著更廣闊的世界。他們開始策劃逃跑計劃,決心要逃出這個囚禁他們的房間…… ”原來電影裡的小孩也叫傑克,可能是緣分吧。傑克在自己的朋友圈寫下這段話。

和電影相比,顯然現實要寬容得多。好在母女逃出了房間,並開始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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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每一天,傑克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查看天氣預報,選擇這一天的穿著。如果手機顯示暴雨,他一定會穿雨靴。其實最開始住進房間,他會習慣性地找窗子看看外面的天氣再決定穿著,然而發現這個慣性動作只是徒勞之後,手機就成了最貼心的夥伴,也是他待在房間裡掌握外界信息的唯一途徑。

鮑勃是傑克的發小,也是最親密的朋友。遠在他鄉倍感寂寞,傑克每天都會和鮑勃聊上幾句,關於人生、工作,和他們喜歡的女孩。當然了,他倆正值壯年,荷爾蒙分泌旺盛怎麼不會心生情愫?晚上躺在床上時,傑克會一邊興致勃勃地給鮑勃將他對那個奶茶店小妹的細微觀察,一邊想象他們戀愛的場景。鮑勃是在這方面經驗豐富,據說談過七八段戀愛了,所以他會給從未戀愛過的傑克支招,怎樣和女孩搭訕……睡覺前手機提示他,明天陽光明媚。

傑克終於拿到了奶茶妹的電話,給她發過一次短信,並沒有回覆。

冬天來得太快,房間不再需要空調降溫,甚至連通風設備都用不著。奶茶女孩身邊多了一個男人,甚為親密。事已至此,傑克不再對她抱有任何幻想。

回到房間,他躺在床上又開始發呆,想找個人聊聊,但是鮑勃如人間蒸發近兩個月失去了聯繫。陣陣寂寞感襲來,牆上的大海漸漸模糊,成了一灘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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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咚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原來是酒店的清潔工聽說407需要打掃便趕來,可他並沒有提出這個要求,既然如此,就讓她換個床套吧。阿姨掃出一封信,“是你的嗎?小夥子。”在這裡住了近半年,傑克從未給人寫過信,但好奇心驅使他回答“是”。

待阿姨離開,傑克才敢打開那封信。

“親愛的陌生人,你好。我是407的住客之一。之前,我在這裡住了近1年時間,其實牆上的那扇窗子是我畫的,但願酒店老闆沒有粉飾它。住在這個沒有窗子的房間或許你會感到壓抑,別擔心,我也曾有過這種感覺。你只需要時間去適應,畢竟它比天橋、筒子樓好過百倍……”

這封信沒有落款,鬼知道是誰留這兒的,居然清潔工一直沒有打掃出來。傑克這樣想著,將信丟進了垃圾桶,想到奶茶妹被人橫刀奪愛,心生不快。

1個月後,清潔工又搜出一封信交給傑克。

“陌生人,聽說你最近因為暗戀未果的事而鬱悶著。其實我想說,沒有什麼比身體健康更重要的了……”

第3個月,信如期而至。“要珍惜你的家人,他們是最愛你的人……”

誰會沒事寫信給他,並且還知道他的所有心事。難道是鮑勃?還是這裡的租客。

事實上,直到傑克下榻,407已經近一年沒有租客了。越想越蹊蹺,傑克既覺得驚奇又有些害怕,莫非通風口有個攝像頭!可是查證後,傑克確定房間裡什麼都沒有。

奇異故事:沒有窗的房間

5

“陌生人,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你可能覺得害怕,像有個人在監視你,知道你的行蹤和心事。不管你信不信,但這就是407的秘密,它能連接每一個租客的心,讓彼此想通。上帝為你關上了一扇窗,一定會為你打開一扇門,一扇通向未來的門。”

傑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封封天外來信寫著奇幻的故事。他用一週的時間恢復了冷靜,決定給那個陌生人回信。

“你好,請問你是誰?”

他把信封好,放在床底,等待它傳遞給陌生人。

3天后,清潔工果真找到了回信,交給傑克。

“我叫伊蓮娜,是個鄉村教師,兩年前曾在407住過,當時也收到了陌生人的來信,決定很驚喜。我也想把這份驚喜傳遞下去。”

就這樣,傑克和伊蓮娜依靠信件交流著,沒有窗的房間變得有趣起來。

“我想在壁畫旁邊畫一點花草,讓它更賞心悅目。”

“好呀!”

於是,那扇假窗旁多了一些生機。

“你畫得好醜!哈哈哈。”

“可是我已經盡力了。接下來,就交給下一個租客吧。”

不知不覺,傑克已經在407住了1年,他似乎習慣了這裡的一切。春天萬物復甦,房間裡仍然感受不到勃勃生機,但是傑克已經學會了各種奇思妙想,比如躺在床上想象蝴蝶翩翩起舞。

伊蓮娜代替鮑勃,成了傑克從未謀面的知心朋友。他把自己背井離鄉,在外打工的坎坷經歷訴說給她,然後等待她給自己一些鼓勵,甚至解開自己的心結。

“在外漂泊這麼久了,為什麼不跟家裡人通電話呢?或許你應該勇敢一點。”

猶豫再三,傑克終於鼓起勇氣撥通了家人的電話。原來父母如此牽掛自己,他們嘗試各種方法都聯繫不上傑克。如今奶奶臥病在床,需要照顧。所以傑克要回家了,想到離開407,他戀戀不捨,還有伊蓮娜,他多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

“要不,我們互留電話,這樣就可以一直聯繫了。”傑克在退房前的一個月給伊蓮娜的信中寫道。

可是伊蓮娜婉拒了,她說想給彼此留下一些懸念。後來,她再也沒有回信。

傑克甚至來不及感謝伊蓮娜的陪伴,她對自己的鼓勵,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中。

6

就這樣,傑克住在407的秘密被他裝在了行李中。臨走前,他寫下一封信給未來的住客。“你好陌生人,我是傑克,曾經是407的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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