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團體:揚州八怪
——
在康熙中葉至乾隆末年的揚州,
活躍著一群“奇怪”的書畫家:
金農、鄭燮、黃慎、李鱓、
李方膺、汪士慎、羅聘、高翔。
他們大多出身貧寒,懷才不遇,
清苦、清高、孤傲、狂放是他們的標配。
這群人能書、能印、能畫、能寫,
人們統稱之為“揚州八怪”。
“八怪“是一個奇葩群體,
他們的作品數量多,流傳廣,影響深。
這群體博採眾長,又獨出機杼,
創作出許多別具一格的作品。
據統計,現今世界有200多個展館,
收藏了“八怪”8000餘幅畫作。
“八怪”名聲,在當時就“如雷貫耳”了,
其中,李鱓、李方膺、高鳳翰、李勉,
先後被康熙、雍正、乾隆3代皇帝召見,
有的試畫,有的授職,有的“交友”,
一時間,這群布衣文人紅得像辣子雞。
八怪的大膽創新,為後人追慕,
近現代的許多畫家也受其影響,
如吳昌碩、任伯年、任渭長、潘天壽、
王雪濤、陳師曾、齊白石、徐悲鴻等。
其中,徐悲鴻更是對鄭板橋仰慕不已,
他曾在鄭板橋的《蘭竹》畫上題字:
“板橋先生為中國近300年最卓絕的人物之一。
他思想奇,文才奇,書畫奇。”
1
怪傳奇:鄭板橋
——
“八怪”之中,鄭板橋(鄭燮)話題最足,
個性最鮮明,文采也最是耀眼。
鄭板橋,他字克柔,號板橋,
康熙時,他只是秀才,
雍正時,他中了舉人,
乾隆時,他當了進士。
看上去只有換皇帝,他的地位才能升。
鄭板橋曾當過12年的縣令,
在位期間,他情繫百姓,與民同憂,
為官清廉簡肅,視俗禮為桎梏。
為察看民情,他穿便服出巡,
“隴上閒眠看耦耕”,親民若此。
因為清廉愛民,所以當天災降臨,
他第一時間開倉賑災,
不料此舉觸動了上級的利益,
權衡之下,他託病辭官,
回揚州賣字畫去了。
回揚州後,鄭板橋美譽在外,
求字畫的人很多,收入也可觀。
但他的個性卻沒有絲毫軟化,
他痛恨附庸風雅的暴發戶,
厭惡腦滿腸肥的鹽商大富。
這些人即使出高價,他也擱筆不畫。
鄭板橋其畫,取法於徐渭、八大山人,
畫風疏朗勁峭,蘭竹石松菊各具個性;
鄭燮其詩,真摯風趣,關懷民眾,
因而在受大眾的歡迎。
鄭燮其書,歪歪斜斜,
似楷非楷,似行非行,似草非草,
他以蘭草畫法入筆,瀟灑自然,
參以篆、隸、草、楷的字形,
窮極變化,自稱為“六分半書”。
鄭板橋是中國畫家中明碼標價賣畫的第一人,
對於賣畫,他一點都不覺得“害羞”:
“大幅6兩,中幅4兩,小幅2兩,
條幅對聯1兩,扇子斗方5錢。”
送禮物拒收,見銀兩則心喜。
鄭板橋脾氣怪,不為世俗理解,
“索我畫,偏不畫,不索我畫,偏要畫。”
拗得像藤蔓,倔得像大水牛。
一次,一個豪紳求他題門匾,
那人平日裡勾結官府,幹盡壞事,
鄭板橋厭惡他,寫了”雅聞起敬“四字。
漆匾時,鄭板橋特別叮囑漆匠,
“雅”漆半邊“牙”,“聞”漆“門”,
“起”漆“走”,“敬”漆“苟”。
時間一久,門匾上沒漆的部分淡了,
遠遠望去,”雅聞起敬“成了“牙門走苟”。
2
怪才:金農
——
金農少時聰穎,卻屢試不中,
鬱郁不得志後,心灰意冷,
周遊四方,以排遣內心的苦悶。
直到50歲,他才開始學畫,此一怪也。
多年的遊歷,令他積累了淵博的知識,
加上閱歷豐富,書法功底深,
修成一代名家,也不過小菜一碟,
大器晚成,又速成,此二怪也。
金農詩書畫三絕。
繪畫上,他長於花鳥、山水、人物,
還特別喜歡畫奇古、拙樸繁榮墨梅。
書法上,他獨創一種隸書體:“漆書”,
“漆書”橫粗豎細,撇飄逸,捺厚重,
字體呈長方形,頭重腳輕,逗趣好看。
金農名氣不比板橋,
卻是“揚州八怪”之首,此三怪也。
金農喜歡結交朋友,
上至名門公卿、富商巨賈,
下至推小車賣豆腐的貧窮百姓,
三教九流裡,都有他的朋友,
此四怪也。
金農為人至情至性,拿交友來說,
他看不上的人,“話不投機半句多”,
這些人要想求他的字畫,比登天還難;
然而若是好友,則不論貧賤,
金農都會傾囊相助。
“千金散盡還復來”說的是金農,
天真浪漫的詩人說的就是金農,
不修邊幅的書畫家說的仍是金農,
無拘無束的野逸文人說的還是金農……
3
怪命運:李鱓
——
李鱓曾是宮廷畫師,早年過得順利,
中舉後,順利入宮成了“吃宮廷飯”的畫師,
只是好景不長,不願受正統派畫風
束縛的他,沒多久就被排擠出來。
後來輾轉多地,也當過縣令,
和鄭板橋一樣,因“忤大吏”而罷歸。
最終回到揚州,賣字畫為生。
也順利地結實了鄭板橋,
這二人都當過官,都清如水明如鏡,
都最終卻慘淡收場,
所以,他倆心心相惜,互為照應。
李鱓早年學山水畫,後來崇尚寫意,
在揚州,他從石濤的筆法中得到啟發,
“以破筆潑墨”作畫,風格大變,
形成任意揮灑,水墨融成的奇趣之風。
有趣的是,
李鱓還喜歡在畫上“長篇大論”地題跋,
參差錯落的字跡豐富了畫面。
寫意花鳥畫亦是李鱓的一技之長,
花鳥畫到了他這裡,題材大大拓展,
花草樹木,日常用具,都被攝入畫中,
在表現上,李鱓破筆潑墨,酣暢淋漓,
同時又兼得工細的嚴謹,富有立體感。
4
怪淡薄:高翔
——
高翔為人淡泊名利,所以他終身布衣。
名如其人,高翔站得高看得遠,
漠視官場的名利之爭,
嚮往山水田園的生活。
作畫上,他關注的也是生活中的小意趣,
山水花卉,亭臺樓閣,園林小景,
表現多用寫生,秀雅蒼潤,自成格局。
在寫真上,高翔亦是能手,
金農、汪士慎詩集開首印的小像,
就是他的手筆。
他的寫真,線描簡練,神態逼真。
其眼,其手,有攝像機的複製功能。
高翔興趣廣泛,他還精刻印,
文人制印,是為生活,是為興趣。
此外,高翔還善詩,有《西唐詩鈔》傳世。
晚年時,他右手廢,左手作畫,
看似逆來順受的生活裡藏著
一個性格羨慕的高翔。
據李斗的《揚州畫舫錄》載:
“石濤死,西唐每歲春掃其墓,至死弗輟”。
說的是石濤死後,高翔每年春天都去掃墓,
至死未曾斷過,可見高翔為人為友情意之深。
5
怪悟性:黃慎
——
黃慎幼年喪父,靠賣畫奉養母親。
在他十八九歲時,又寄身寺廟,
他勤奮刻苦,白天作畫,
夜上沒有蠟燭,就在佛光明燈下讀書。
如此“頭懸樑,錐刺股,囊螢照讀”
最終,黃慎修得“詩文、狂草,繪畫三絕”。
黃慎2次住在揚州,先後17年,
十里揚州成為他一生的依戀。
這位詩才畫藝俱全的藝術家,
悟性奇高,學什麼會什麼。
他的詩,情韻清遠,如巖絕,煙凝靄積,
著有《蛟湖詩鈔》一書傳世;
他的草書,法懷素,還以狂草作畫,
筆姿放縱,深入古法;
他的寫意畫,將草書入畫,
"破毫禿穎",化聯綿為時斷時續,
筆意跳蕩粗狂,“揮灑迅疾如風”,
氣勢猶如狂風掃落葉。
6
怪人:汪士慎
——
汪士慎,字近人,號巢林,別號晚春老人。
早年是個謎,他為人沉默寡言,
從不提及早年事蹟,或家世。
他喜歡彈琴,喜歡喝茶,喜歡梅花,
且將三者融合,成了他生活的寄託。
汪士慎一生貧苦,寄人籬下,
賣畫為生的日子裡朝不保夕,
嚐盡人間冷暖。
他畫梅花,枝葉繁茂,清淡秀雅,
他畫花卉,隨意點筆,清妙多姿。
可惜,時人好古風,
汪的畫作大多賤賣,
好不容易在四十多對的時候,
依靠賣畫的資本買了房,卻得了眼疾。
54歲時,他左眼病盲,仍能畫梅,
刻印曰:“左盲生、尚留一目著梅花。”
67歲時,汪士慎雙目失明,
但仍能揮寫狂草大字,
盲於目,而不盲於心,
對藝術的執著令人動容。
7
怪倔:李方膺
——
李方膺也出身官宦之家,
曾在多地任縣令、知州等職,
他能書、能畫、能詩,
為官時"有惠政,人德之",
後因遭誣告被罷官,
去官後也只好常去揚州賣畫為生。
不僅自己是“揚州八怪”之一,
他也把“八怪”結實了大半,
與李鱓、金農、鄭燮等往來頻繁。
李方膺工於詩文書畫,
擅長畫梅蘭竹菊松等倔強之物,
託物言志之情溢於言表。
他的畫風注重傳統技巧,又能自成一格,
其畫筆法蒼勁,剪裁簡潔,
不拘形似,活潑生動而有意趣。
8
怪使命:羅聘
——
羅聘是金農的入室弟子,
他未做官,喜好周遊四方,
也喜歡畫人物、佛像、山水、花果、
喜歡描摹梅蘭竹,筆下風物無所不工。
羅聘的畫,筆調奇創,超逸不群。
有趣的是,他還善長畫《鬼趣圖》,
形形色色的鬼態極盡其妙,
他藉鬼怪諷刺社會的醜態。
既是金農的入室弟子,羅聘有大才,
他能詩,著有《香葉草堂集》;
他也善刻印,著有《廣印人傳》。
尤其金農死後,他蒐羅遺稿,整理刻印,
對金農著作的流傳作出大貢獻。
揚州八怪,見怪不怪
——
“揚州八怪”的聲名遠播離不開揚州文化,
揚州的濃郁的文化氛圍離不開揚州的經濟。
自隋唐以來,運河開通,
揚州經濟大發展,大繁榮。
揚州是貿易中心,也是文化中心。
也是落魄文人的樂土。
'揚州八怪”怪在身世的坎坷,
不平之氣無處宣洩,只好付諸筆墨。
對民生疾苦的同情,
對為富不仁的厭惡,
對封建禮教的蔑視,
對官場的嗤之以鼻,
讓他們不得不“怪”!
學習傳統又不是純粹地仿照,
兒時獨闢蹊徑,立意高遠,
不走前人的老路,
而是自立門戶,自成一格:
“掀天揭地之文,震驚雷雨之字,
呵神罵鬼之談,無古無今之畫。”
不同於古人,不追隨時俗,
立意新、構圖新、技法新。
筆鋒揮灑自如,
“八怪”反對食古不化,追求個性:
“古人鬚眉,不能生我之面目;
古人肺腑,不能入我之腹腸。
我自發我之肺腑,揭我之鬚眉”。
立意高,所以行事與眾不同,
重創新,所以畫風標新立異。
“揚州八怪”個個能書、能畫、能詩、能印,
才華橫溢的他們對官場的奸惡、
趨炎附勢等作風深惡痛絕。
所以寫詩揭露,作畫暗諷刺,
或抒情言志,或反映民生疾苦,
或宣洩內心的憤懣不滿,
一筆一劃,一詞一刻,
表現的都是他們對理想生活的孜孜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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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知道哪些不合群,行事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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