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高考前的晚自习课上，一位同学趴在课桌上睡着了，一会就发出酣声，而且越来越大。
老师停止了讲课，循着声音走过来；同学们也纷纷把目光投向他，期待着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同桌刚要推醒他，老师却把食指竖在嘴边，发出“嘘”的声音。然后，轻声对大家说：同学们休息一下吧，你们太累了！
当这位同学醒来时，诧异地发现，只有他和老师醒着，似乎是穿越到幼儿园大班的午睡时间。
那天，他一定睡的酣甜，因为全班40几人在为他陪睡。
贰
课堂上，老师发现学习氛围有些压抑，开始想方设法逗大家开心。
他说：高考时，如果你有小的失误被监考老师发现了，不要惊慌，你要和他套近乎（拉关系），如果实在没什么关系可套，你可以说：八万年前，咱们都是猿猴变的。
全班哄堂大笑。
叁
下午放学后和晚自习之间有一段空闲时间。
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会从学校出发一直慢跑到路的尽头，是一个山坡下。然后我们会边说，边笑，边活动身体。
那时常会联想到今后：今天咱们讨论学习的话题，几年后可能就会讨论大学的话题、工作的话题、婚姻的话题、甚至孩子的话题，当时说到这已经觉得够久远了。
而现在我们常讨论的话题是：如何养生。
肆
高考临近，我们在紧张之余开始畅想考后如何放松，有的是大睡几天，有的是开始学吉它，有的是外出......，我则是想组织一次郊游。
课间，我问同桌：你高考完干什么？他低沉着说：我还能干什么，帮我妈种地呗。进入高三她就没让我干过农活，实在忙不过来，就算让远嫁的姐姐回来，也不让我帮她。
听后，我“哦”了一声，没再谈起我的计划。
他的父亲早逝，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考上大学是妈妈对他的唯一希望。
伍
语文课上，老师讲了一个高考作文跑题的极端例子：题目是《早》，有人却绞尽脑汁写完了一篇《旱》。
说完又开始了一次测试，作文题目是类似老师刚讲过的《杂》。可第二天，老师发卷子的时候狠狠地瞪着一位男同学说：我恨不得杀了你。
他写的作文题目是《杀》。
陆
应届那年，照毕业照前，老师说谁站在我后面谁就能考上大学，于是，立刻，全班同学站成了一排（老师在最前面）。
当校长走过来时，我们又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
那次，我站在差不多边缘的位置（老师居中），所以又复读了。
柒
上课后，老师发过卷子，让同学做。他则拿出一捆2B铅笔认真地削起来。
还不时地看着我们，说：你们好好看卷子，我好好看看你们。
下课前，他发给每个人一只两头都削过的铅笔。然后说：能帮你们做的事越来越少了，削削铅笔，给你们省点时间。
捌
一位课任老师，在他最后一堂课讲完后，默默地在黑板上写了四个字“平安、健康”，他是唯一一个在高考祝福语里不谈学习的人。
我们不以为然，甚至笑话他的老套。
多年后，我们懂了：相比高考，这四个字不知道重要多少倍。
玖
离校前的最后一堂课。老师没有讲课，而是再三叮嘱高考的注意事项。最后，他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座位图，每个座位上写着同学的名字。
他让大家也画在本子上，说：这样就可以记住谁和谁是同桌，你曾和谁同班过。
所以，我班的同学对同桌和同学记忆深刻，直到现在。
拾
在考前的最后一天，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去看完考场，又回到班级。
教室里一片凌乱，似硝烟刚散的战场。
阳光透过玻璃悠然地洒在课桌上，光束中隐约有些灰尘漂浮着。刹那间，有些伤感，教室从未如此静谧、空旷。
在黑板的右侧是高考倒计时的纸板，上面的数字停留在1上。
我们拿起笔在1的前后胡乱添字。
1往无前、1鸣惊人、背水1战、从1而终，最后是：1生一世。
我们离开教室时，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座位、邻桌、黑板，直到教室的每个角落。
恍然觉得，就这样，我们就走了，就毕业了，好像有许多话还没来得及说。
起码，我们还欠老师一声正重的“谢谢”和同学彼此的一声“再见”，班里的人从此没再聚全，我们就这样在慌乱中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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