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国:实习第一课

王云国:实习第一课

昆明郊区的一处工地上,一台静压管桩机和一台长螺旋引桩机撕破寂静的夜空不断发出噪声,像一个对现实不满的年轻人向命运发着牢骚。只是不管它们怎么发牢骚,都与施工挡板外的车水马龙无关。耀眼的霓虹依旧会照亮黑夜,路边的烧烤摊依旧人满为患。

循着巨大的轰鸣声,从马路边穿过一扇写着“安全第一,质量第二”的红色大铁门就进入了这片空旷的工地,再穿过一条长满蒲公英的坑坑洼洼的小路,声音越来越大,脚下的整片土地也在颤抖。

一台长螺旋引砖机不断把它的长螺旋钻头卖力向地里钻进去,直到驾驶室里的师傅扳动操纵杆为止。紧接着,师傅会从成堆的水泥桩里,按照图纸吊起一根合适的水泥桩,往静压管桩机里送。过不了多久,静压管桩机就会用它笨重的双臂把水泥桩往下送。一般情况下除了机器的正常轰鸣声和摩擦声外很少再有别的声音

……

当我蹲下身子,沿着吊锤线往水泥桩看,检查静压管桩的垂直度时,耳边突然传来炸裂声。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不会相信壁厚125的静压管桩会被机器压炸。

“有没有伤到人?”从不远处传来机长着急的声音。机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由于经常在工地,皮肤显得比同龄人要黑。也许,也只有那皮肤下的色素才能告诉我们,这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从学徒成长为拥有两台机器的机长。

我本以为,在发生事故时,机长首先应该安慰工人们,没想到迎接工人的却是一顿臭骂。机长告诉我们,其实在静压管桩施工过程中,发生爆桩的概率非常小。在他十多年的工作经历中出现爆桩事故不足十次,但是一旦爆桩就非常危险。他亲眼目睹过在机器下面的人因为爆桩被压得稀巴烂的。

机长的话让我惊魂未定,等回过神来发现工人们已经用一小段时间平复心情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了。据我了解,他们这样工作一天大概150元,也就是说这150元是他们躲避过几千分之一的爆桩概率得来的。

桩机底下,电焊光里闪着一个同龄人的目光,这目光中夹杂的不安和委屈比焊光还要灼眼。我想他们也许是不知道在桩机底下有多危险,也许是假装不知道。在工友的眼中,我看到生活有多么无奈。

没有来实习之前,总觉得可以用自己的知识去做些自己喜欢事情,用平常的付出获得自己期望的回报。当双脚踏进工地,刚买的鞋子沾上泥巴,脚踏进工地那一刻,心也被搅拌机搅拌在混泥土中了。

我没有任何一种职业歧视,但是每当看到工友们那种害怕而又故作平静的表情时,所有的不满和抱怨都随风飘散了。现在的自己虽然没有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但是我能用学到的知识来判断危险并且科学地规避。

实习第一课,让我学会放下,去接受那个不太完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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