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硝煙,殘肢斷骨。遍地胭脂夜凝如紫。
長槍貫體,灑了一地猩紅。
麒麟軍,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他撐著軍旗不肯倒下,身子已在夜風中涼透,卻還沒來得及闔眸。
他在固執什麼——
所忠的君主嗎?
所護的百姓嗎?
營中的兄弟嗎?
不,不,都不是。
都說臨死時生前過往都會如走馬觀花般一一閃現。
可他看到的只有一片虛無,唯有她嫁衣如火,皓齒明眸,美好一如當初。
他猶為記得拜堂那日她帶著欣喜與惶恐:“我待君子傾蓋如故,君子願否待我白首如新?”
“願的。”他說
願的。
可我再無緣待卿白首。
奈何橋畔倩影悠然,他駐足輕嘆
“和尚和尚!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她高興的手舞足蹈
“阿彌陀佛,貧僧前來渡你。”瘦高的和尚波瀾不驚
他的話似古剎鳴鐘,縈繞耳畔久久不散
渡我…
眼下似有微光瑩瑩,她輕撫臉頰,卻忘了鬼魂是沒有眼淚的
看他抬手捻著佛珠,咒語低喃。她終於明瞭,之前對她的寵溺和放縱,不過是出家人的慈悲為懷!
可笑她還嚷著要他還俗,可悲她在奈何橋下年復一年的等他!
身體慢慢消失,意識漸漸消沉,她仍語氣悲慼,似祈求似幽怨:“和尚,不——”
直至她完全消失,和尚才慢慢蹲下,單手掩口,順著指縫流出豔紅的血跡
良久,他緩緩起身,竟成了乾癟的老頭…
散我修為,渡你成仙,不悔。
白日裡好友來告,新皇封后,儀式定在下月初。
我輕笑無言,送走好友。
果然那時年少,說了許多糊塗話。
譬如,你說。
如若某天彼此一貧如洗,還可以焚詩取暖,共話粗茶。
不過,也沒有誰一貧如洗,沒有誰,執著了流年情深。
夜裡聽雨,乍然驚醒。
恍若置身在疆場狼煙裡,敵軍一柄長纓槍架在我頸脖的分寸間。
還好,只是個夢。
幾曾何時,你也不再出現在我夢裡。
那個白髮將軍也成了過去。
湮沒在,硝煙四起的回憶。
二八年華,早已該為人作嫁。
下月初,我成親了,那位公子許我十里紅妝,風風光光。
我比你早一日,算不算,是我拋棄你了。
許多年後,我聽見一個笑話。
一個白髮姑娘拋下皇帝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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