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慄斯
對於英國人而言，維多利亞時代是是難以重返的昔日輝煌，甚至連女王的家庭也是國民的居家典範：有著王夫艾爾伯特陪伴與九位子女膝間圍繞，女王一家堪稱完美家庭典範，維多利亞女王也宛如妻職與母職神聖化的極致代表——然而，現實與想象中的差距有點遠。
1863年，在女王長子伯蒂（後來的愛德華七世）與丹麥公主亞歷山德的婚禮現場留下了這樣一張照片：一對新人圍在維多利亞女王身邊，想與母親分享新婚的喜悅，但是霸氣的維女王壓根兒不理兒子兒媳、也拒絕配合鏡頭。她一身黑色喪服，拉長側臉對著攝像機端坐，視線盡頭是亡父阿爾伯特的白色大理石半身像，沉浸在自己哀悼的小宇宙中——分分鐘就把威爾士王子的喜慶婚禮變成了追悼會現場。
維多利亞把亡夫的死歸咎於長子伯蒂。他是女王夫婦教育計劃開始出現漏洞的第一部，在學業上，這個將要繼承王位的長子是個徹徹底底的“學渣”，連坐在椅子上好好上完一節課對王子而言也是酷刑。在女王夫婦為其聘請了當時流行的“骨相學”專家問診以後，得出智力低下、自控力差等結論，氣得維多利亞抱怨說：“這個蠢腦子一定不是來自德國，肯定來自是英國那幫斯圖亞特人的遺傳。”為了培養出未來君主的意志，伯蒂被送去英國皇家海軍學校吃苦鍛鍊，卻在那裡破了童子功，與一個軍妓糾纏不清。
王子的八卦醜聞傳得比電報還快，苦心經營的王室形象在阿爾伯特看來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在接到王子醜聞的電報前阿爾伯特已經飽受CROHN’S DISEASE疾病的折磨，常常發燒、神經過敏、失眠、牙痛、戰慄，但在維多利亞並沒有把丈夫的抱怨放在心上——對於一個經歷了九次分娩的女人來說，這些還算事？然而女王沒有想到的是，拖著病體的阿爾伯特急赴伯蒂的軍營，與其在劍橋鄉村的郊外雨中長談四小時，回來後發燒不止，三週後去世，時年僅僅四十二歲。
家庭的一個核心人物就此離去，維多利亞女王陷入了巨大的哀慟，整個人餘生都好不了了。在女王之後的四十多年裡一直穿著黑色的喪服不肯脫下，即使是兒子和女兒的大喜之日也不例外，她把對亡夫的哀思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黑布，遮在整個王宮和國家上長達十年之久。公主愛麗絲的婚禮在奧斯本莊園一個黃色小客廳舉行，現場也有如追悼會一般壓抑；路易斯公主的成年舞會則直接被女王拒絕，理由是艾爾伯特死後她就沒在王宮進行過舞會。
除了寂寞思念，阿爾伯特的死留給維多利亞最棘手的一個問題是未竟的子女教育，培養端莊剋制的皇室成員，塑造團結緊密的王室成員形象的重擔落在了維多利亞身上。而前十多年裡維多利亞一直忙著懷孕生子，與九個孩子的關係並不親密，更諷刺的是雖然子女眾多，但女王媽媽其實並不喜歡孩子。維多利亞堅持六個月之前不看不抱的原則，並且認為嬰兒都很醜：“一個醜陋的小孩是最噁心的東西，沒穿衣服時候，漂亮的小孩也很可怕。巨大的身軀，嬌小的四肢，動起來像一隻青蛙。”她還創造了一個指代嬰兒的詞叫做“青蛙人”。
然而艾爾伯特去世後，維多利亞不得不獨自面對她的一大幫子子女：最大的已經二十一歲，最小的才四歲，大部分兒女的年紀都處在反叛青春期。維多利亞將孩子視作一張白紙，塗上什麼就會變成什麼，她熱烈期盼著每個孩子都能有親王的嚴禁和自制的美好品格，在她看來這是傳承，但在九個孩子看來，則是母親利用女王身份對其進行的嚴厲控制。
龍生九子不同，這九個兒女也有智商高低、性格迥異，但有一條共同點就是，一生都致力於從媽媽的控制下逃離。維多利亞希望兒子能有騎士風範，繼承丈夫阿爾伯特的品質，但長子愛德華七世確是著名的風流國王，二兒子也是風流成性；維女王希望女兒能遵照舊時貴族女性禮儀職責，而她的五個女兒一個嫁給同性戀、一個當了護士、一個與藝術家傳出緋聞、一個滿懷女權主義思想，個個都沒有朝著她的規劃發展。所以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即使統治了地球四分之一的人口，在子女教育問題上女王也是頭疼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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