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絕穿盡天津衛

街邊的悠閒恬淡

李錫文

吃絕穿盡天津衛

那一日,廣州作家、原廣州輕工設計院院長李電來津,我領著他逛津城。他突然說道:“你們天津人別看收入不算高,可生活得蠻愜意呀!”我一怔:“此話怎講?”他說:“你看街上三三兩兩的人群,下棋的、打牌的、吹牛聊天的,不是滿悠閒自在的嗎?”

李先生的話算是一語破的。

在天津街頭,人們不時看到這種閒淡無聊的人們: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叼著菸捲兒,吐唾沫、擤鼻涕,光著膀子,腳底下蹬一雙拖鞋,忽而眉飛色舞,調侃吹牛;忽而無精打采,似睡非睡。發現雞刨狗咬,便湊上前去,探個究竟;碰上有人打打鬧鬧的,也巴不得上前看個熱鬧。

這種“悠閒”的人往往也有個理由:咱一沒學歷,二沒技術,又不會坑人騙人,自己找個樂子,瞎混唄!“瞎混”是一種“解脫”,是一種“樂觀”的生活方式,也不為錯。

天津這“一方寶地”,有著顯著的地域優勢,生活在這裡的人們能夠豐衣足食,文化生活豐富,因而鄉土觀念極強,無論如何都不願離開這塊熱土。“吃絕穿盡天津衛”、“哪兒好不如家好”,不知從何年何月起,一代一代的人們就這樣唸叨著,說給自己、也說給子女們聽。

今日一般人的看法:南方人經商更加精明和吃苦耐勞,他們到了一起,喜歡談生意上的話題;而北方人的“官本位”意識比較強,更熱衷於政治,尤其“留心”官場上的事情,人人都能說出幾段國家領導人的“逸聞趣事”,並且越是經濟欠發達的地方這種特徵越明顯。

同樣處於北方的天津人似乎是個例外,崇尚經商、崇尚技術,卻不大有“官本位”的思想。他們是靠碼頭和商業發展起來的,“逐末者眾”,骨子裡“商”比“官”重要的多;同時,身在“天子”腳下,看慣了政治遊戲、官場沉浮、人間冷暖,見識多也就看得淡了,尤其近代以來,在滿清、八國聯軍、辛亥革命、日軍佔領、“國民政府”等交替更迭中,天津“接待”了無數來自京城的政治失意者,有清朝遺老、下野政客、失意官僚、避險名人等等。天津人不大看中官場,更看不起靠投機爬上去的人,樂於給這種人編一些“順口溜”,笑談於茶餘飯後,以示不屑。

吃絕穿盡天津衛

天津人不大喜歡向外闖蕩。他們比較熱衷於“老婆孩子熱炕頭”,不願出遠門,更不願出去闖蕩、冒險,寧肯日子清苦一些,只要平平安安、全家團聚一起,也就知足了。這種觀念深深影響著人們。很久以來,人們甚至不願意把孩子送到外地去上大學讀書,怕孩子吃苦;若去,也大多選擇沿海地區,還要附加一些條件:氣候差不多、口音聽得懂、生活習慣接近。

天津人喜歡平淡生活,不大好冒尖“出風頭”。有些天津人的性格中的確有著某種惰性,安於現狀,缺乏進取。他們不像廣東人那麼大膽,也不如溫州人那麼肯吃苦。骨力裡還有種“傲氣”,對不體面的活計不屑一顧,大錢掙不來,小錢又看不上眼,“死要面子活受罪”。有些大中專學生畢業找工作,明確提出“四不去”:工資不高不去,離家遠不去,髒活兒累活兒不去,三班倒不去。在勞動力市場,不少的下崗職工再就業時,也都附加了類似的條件。人們即使收入不高,也照樣生活得不錯,還是那句話“差不多就完了!”聊以自慰,也算是悠哉悠哉!

近幾年,不少人熱衷談論“一線城市京滬廣深”之外誰可成為“新一線城市”?這要看如何衡量,僅僅是一兩個指標嗎?深圳的文化底蘊,如何與跟天津比較?於是乎,這類話題,在天津似乎就沒有多大市場。網絡上天津人以特有的幽默作答:“別糟改了,我們不稀罕那個,八線都沒事。我們過得挺好。”這一套,見得多了!哈,這就是天津人,自有一個恬淡活法。

悠閒,乃平和之態。不過,若是混日子,畢竟不能長久,因為人人都得生活,還要養家餬口,能夠長久地混下去嗎?“空虛的日子在蛛網下編結,你的燈光在悲傷中熄滅”(俄·吉皮烏斯)。城市的迅速發展,座座高樓擋住了人們的視線,街邊閒散之人,好像越來越難得一見了。而那些散淡之心,怎可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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