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遊學詩記」第六回:雛鳳初啼傳四野,始有真意駐詩章!

轉眼阿遊十二歲了。

入學五載,精頌千字文、笠翁對韻,已經熟讀王維、陶淵明、古詩十九首、詩經幾百篇,唯《楚辭》尚未精讀,其他諸家也未涉獵。

夏去秋來,又是族學年度考較日。這一日,秋高氣爽,流嵐高臥。

夫子嘯月山人、族長逹文先生、族老石爾先生等人座列堂前,族內外出遊子也大多聚集而來。兼,東南文壇詞學大家流觴先生恰好拜訪夫子,眾人一併觀賞。

「阿遊學詩記」第六回:雛鳳初啼傳四野,始有真意駐詩章!​按照夫子的觀點,才力可以培養,才氣卻是天生。故此,培養在前,甄別在後。

入學三五載內的只需背誦、釋義即可,五至八載的須限時、限題現場作詩,更上則再較格律、化典、用典的能耐。

照例,低界學子背誦古文詩詞。一個時辰後,便到了阿遊這一屆,定於半個時辰內以秋光為題,作一首古詩,無論五言、七言。

先阿遊數人作的都是五古,亮眼之處頗少,偶有佳句不外如‘勻得秋光色,飛黃夕下殘’、‘又是葉落黃,王孫怯淚長’的狀景、抒情之句。

「阿遊學詩記」第六回:雛鳳初啼傳四野,始有真意駐詩章!​輪到阿遊時,他緩步來到鋪陳在臺上的書案前,略一沉吟,提筆落墨,一揮而就:

  • 秋氣自生來,流年耐可哀。

此一聯似有渾然之氣,又隱含光陰之思,氣象隱然。眾人略驚,繼續看向第二聯:

  • 霜經實子馥,風勁五彩開。

這一聯寫經霜後的果實很甜美、谷內木葉被秋風催生出五顏六色,頗有不經風雨不見彩虹之感,又與時下谷內風景相契。

夫子等人略微頷首,注目凝望,只見阿遊沉吟片刻,續下頸聯:

  • 曲水流觴日,雲銜遊子回。

此聯一出,座中游子一片讚揚。流觴曲水,乃是詩詞論道的集會,合乎今日盛況;而遊子如流雲,不期而歸以聚,正合時宜。

「阿遊學詩記」第六回:雛鳳初啼傳四野,始有真意駐詩章!​圍觀百餘人,從這一聯看出阿遊胸中已經小有氣象,不禁竊竊私語,只待最後一聯。

臺上,阿遊停頓片刻,又抬眼略掃全場,見眾人皆摒氣而待,不由一笑,提筆寫下尾聯:

  • 憑誰勝負手?還需問靈臺。

此句一出,全場頓時略靜,旋即喧譁。有那不服氣的學長,已不顧斯文笑罵道:“阿遊小童,口氣忒大了吧!”餘者隨之笑鬧。

逹文族長搖頭,瞥見夫子面有得笑,謔道:“夫子,這小子惹事的本領不弱你當年啊!”

夫子微笑道:“憑誰不妒?此英才也!”

流觴先生亦嘆:“後生可畏!只‘流年可哀’一句,可羞煞我等老朽!”

旁邊石爾先生本是一臉讚賞,聞得此言,佯怒:“吾正當年耳!不服來試!”

眾人莞爾。
「阿遊學詩記」第六回:雛鳳初啼傳四野,始有真意駐詩章!​卻說阿遊見惹了眾怒,連忙訕笑著一個羅圈揖:

“諸位學兄、前輩,小子實無諷刺...”

話音未落,已被無念、無憂諸子一把從臺上揪下:

“讓你沒諷刺,讓你問靈臺...還自詡霜實、風盡彩開,有本事你一人單挑我們一群...毆他...”

阿遊:“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待續】

「阿遊學詩記」第六回:雛鳳初啼傳四野,始有真意駐詩章!

篇外

詩詞鑑賞,前賢各有其法,然各家說法頗雜,且鑑賞標準不一。

上一章提到‘神韻、風骨、格調’三說可被納入‘意境說’的體系之下,得此之法,則詩詞鑑賞之法可得一半。

夫子主張,詩詞鑑賞首要應按意境來分,細分為‘格高、味厚、情真’三項。次之應按照修辭來分,又可細分為‘排章佈局、煉字煉句、意象詞’三項。格律,末技爾,也分為‘平仄、音韻、詞性、對仗’諸項。

是故,前人所傳下的詩詞鑑賞中,幾乎不見格律之義,唯有‘意境’和‘修辭’兩項。今常見新學者動輒以格律來論詩詞,其不覺已落入下乘矣。

「阿遊學詩記」第六回:雛鳳初啼傳四野,始有真意駐詩章!​夫子依此法,略對此詩做解。

秋氣自生,此自然之規;流年可哀,此時光之思。一旦兩者結合,則隱隱有天地奧義流轉。國學史上類似詩詞句屢見不鮮,如‘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又如‘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再如‘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經典舉不勝舉!

霜經子馥,風勁彩開;則又是一番氣象,有實物之霜、彩,有虛境之馥、風。虛實結合最難的是媒介,這個媒介就是動詞,一個‘經’,一個‘勁’已經略有煉字之妙。虛實結合最忌諱的是缺少這個媒介。舉例,‘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中‘中、事’皆為動詞,若無此兩動詞,則此兩句平常矣。

曲水流觴乃典故也;而云銜遊子歸,也是虛和實的結合。夫子認為,這裡的‘虛’是無質感的景、物,如雲、風、夢、醉等;而‘實’則有質感,如天地萬物;虛實的結合還是要看使用了動詞這個媒介之後的邏輯性,且不可隨意組合(虛實之論,在日後的煉字環節會詳細講)。

至於惹事的最後一聯,...夫子已拋磚引玉,還請有興趣的頭條諸君呈玉!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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