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身世之謎

外婆身世之謎

我的外婆,她的身世至今是個謎。在她很小的時候被人販拐賣到當地,後來嫁給外公,養育了母親她們五個兒女。

國民經濟三年困難時期,外公撒手塵寰,外婆從此未嫁,拖著瘦弱身體,支撐著這個破碎的家。白天和生產隊社員一道下地種田掙工分,收工後到遠離山寨幾十裡外的大山裡,挖葛根、採野果。深夜挑燈走線,縫補衣衫。含辛茹苦把母親幾個兄妹拉扯長大成人。

後來生活漸漸好轉,母親和三舅先後走出寨門,參加了工作,外婆的臉上漸漸綻放出笑容。但是家裡經濟依然十分窘迫,生活捉襟見肘,生產隊裡分配的口糧總是青黃不接,好在有母親和三舅在外工作,接濟少許錢糧,這才勉強維持家裡的生活。在當時,像外婆這樣的家庭,寨子里人們是不敢奢望的,這也讓外婆在心底裡感到自豪和驕傲。

父母當時在一個國營林場工作。我自小在外婆家長大,四歲那年,寨子裡辦起了學堂。幾個石墩,鋪上幾塊木板,架放在外婆家的堂屋裡,我便近水樓臺先得月,自然也成為學堂裡的第一批學生。外婆時常教育我,要我好好讀書,今後走出寨子,好到外面去謀生討吃。在外婆的監管下,我總不負重望,成績與年齡大我五六歲的同學相比,我可算是“高材生”了,每次考試都是名列前茅。而後,外婆就會面帶笑容,拿出鑰匙,打開她那神秘的木箱裡,掏出一枚雞蛋,在煮沸的豬食鍋裡將雞蛋煮熟,犒賞於我。每當此時,饞得同寨的小朋友,一雙雙呆滯的目光,目不轉睛的盯著我手中的雞蛋,垂涎直流。後來,寨子里長輩和小朋友給我一個“蛋客”的綽號。

在“滅資興無”的時期,外婆養了三隻母雞,超過此數量是要被割資本主義尾巴的。正因為這三隻母雞,是我用功讀書的源泉和動力,更是外婆家居家過日子,換取油、鹽的又一經濟來源。清早,外婆放雞出籠時,總要將手指插入雞屁眼裡,觸摸檢查母雞肚裡是否有蛋,以防母雞生“野蛋”或被人順手牽羊。收工後回家後,要是雞窩的雞蛋“不翼而飛”的話,外婆也會像其她農婦一樣,站在自家的屋簷下,捶胸頓足,高聲地罵上幾十分鐘的寨。

因為我是長孫,深得外婆的疼愛,但對我的管教極嚴,以致小的時候對外婆有幾分懼怕。有一年插秧季節,金燦燦的枇杷掛滿了山寨的田間地角,讓人垂涎欲滴。寨子裡大點的孩子鼓動我一起去別人自留地偷摘枇杷,被人發現追趕,我從樹上摔了下來,一跛三瘸跑回外婆家,別人罵上門來,可是幾個孩子形成行“統一戰線”,一致對外“指證”我是偷摘枇杷之人,氣得外婆扒開我的褲子,拿起攪拌豬食的木板,在我的屁股上狠狠揍了一頓,痛得我幾天不能走路。

外婆一生勤勞,好強,耐不住清閒,總是手不停腳不停地把家務料理得井井有條,並且把我們孫輩10餘人一一帶大,現在,天南地北地走上了各自的工作崗位。就連我的女兒雯子也得益於她老人家照看。只不過小女野性,剛剛蹣跚學步,頭重腳輕滿街亂跑,稍不留神就不見蹤影,嚇得外婆搖頭擺手,再也不敢帶這孩子。

外婆從鄉下進入縣城居住後,生活好了,清閒下來,可是外婆經常黯然神傷,獨自流淚,事後得知外婆想尋找自己失散的親人。外婆幾歲的時候被人拐賣,長大成人後嫁給外公,此後一直未提及此事。風風雨雨近七十多年,現在兒孫滿堂,一下子靜了下來,想起往事,有了落葉歸根念頭。外婆依稀記得自己小時是居住在瀘溪浦市一帶,可是春去秋來幾十載,要找親人談何容易,父輩們到是前前後後跑了幾趟,沒有一點結果,也就不了了之。有時望著外婆痴呆沮喪的神情,我內心禁不住陣陣酸楚。

在一個靜夜,外婆安祥而去,永遠地離開我們,臨別前,臉上流露出了幾分對遠方親人的眷戀。入葬時,正值我在中青班學習考試,我競鬼使神差般地沒有請假,沒向外婆作最後一次道別,這也是我多年來,內心深處一直不安和愧疚的原因所在。

外婆離開我們快30年了,帶著她身世之謎,離開這個世界。我想有青山綠水相伴,有我們的思念,外婆一定不會孤寂。捧一把泥土,壘在外婆墳上,燒一柱香,置於外婆墳前,外婆您安息吧,您對晚輩的疼愛,您對晚輩的關懷,我們將永遠銘記在心。(謝茂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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