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兒童做實驗小白鼠,他研發出了首隻乙肝疫苗,卻無法惠及大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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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人物無公論

疫苗是醫學史上偉大的發明之一。

它拯救了無數人的生命,甚至消滅了某些頑固的疾病,世界衛生組織還專門將每個4月的最後一週定做世界免疫周。

但人們對疫苗的非議卻依然存在,在乙肝這件事上就能體現。

他們以為乙肝不會惡化不具有危險,而對中國1.2億乙肝病毒攜帶者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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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億的數據,意味著乙肝離我們一點都不遠。

因為不夠了解,我們對於乙肝的恐怖也不夠清楚。

我們常說“乙肝三部曲”——乙肝、肝硬化、肝癌,從健康的身體到病懨懨實在太近。

身體冒出黃疸,肝功能受到損害直至衰竭,患病日久容易意識模糊甚至昏迷,死神隨時威脅他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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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是直面病魔的折磨,也會面臨世人眼光的不善。

病毒攜帶者們被迫挑起乙肝的重擔,他們可能面對的是不近人情的疏遠,但又對此無可指摘。

對於感染者,我們還沒有辦法做到根治。

好在乙肝疫苗的誕生,讓我們能夠在未來逐步消滅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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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人們還未完全弄懂乙肝的發病機理。

頗為幸運,在這之前我們就成功研究出了乙肝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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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籍科學家布隆博格揭開了疫苗研發的序幕。

1965年,布隆博格正在澳洲大陸研究血清抗原與感染疾病之間的關係。

他在澳大利亞土著人血清中發現一種抗原,這種抗原正常人體內並沒有。

他將這種抗原命名為“澳大利亞抗原(Aa)*”。

*注:澳大利亞抗原的研究在乙肝疫苗的研發歷史上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布隆伯格憑著這些工作共享了1976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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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魯克·塞繆爾·布隆伯格

他通過一系列研究調查,發現Aa極有可能與乙肝病毒有關。

我們常說的甲肝、乙肝*,可以按傳播方式區分。

甲肝以糞-口途徑傳播,而乙肝通過親密的身體接觸和體液轉移傳播。

Aa存在於血液中,如果與肝炎有關,絕大可能是乙肝病毒的一部分。

因為作為抗原能夠激發人體免疫,起到預防乙肝病毒的作用,Aa很可能是人類研發乙肝疫苗的重要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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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確實啟發另一位研究者索爾·克魯曼

不過他的研究始終伴有爭議,他因為用智力障礙的兒童作為受試者而備受指責。

在瞭解他的爭議人生前,還得了解一下史坦頓島的威洛布魯克州立學校,這間為他提供了受試者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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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爾·克魯曼逝世後,對其一生爭議的報道

開放後人數就一漲再漲,擴建後有著將近6000名居民住在這裡。

學校境況出了名的糟糕,64%的人無法自理,過半的人沒有接受過衛生培訓。

稠密的人口與糟糕的環境,讓這裡傳染病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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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坦頓島的威洛布魯克州立學校

值得一提的是,克魯曼可不是普通人,他在業界也是名人。

不僅在紐約大學醫學中心工作,著有200多篇科學論文,還拿過國內外許多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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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爾·克魯曼

他在學校建立了實驗室,最初的調查發現,學校內90%的孩子患有肝炎。

他突然意識到,這的環境其實挺適合人體實驗,帶病血清來源充足、受試者感染成功率也更高。

於是,他選擇25名智力障礙兒童作為受試者,注射了乙肝患者血清的孩子們僅有一人沒被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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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甲肝與乙肝的差異,便是他通過研究孩子們的症狀得出的。

以此寫下的文章

《傳染性肝炎:兩種臨床上、流行病學上和免疫學上都截然不同的感染》,被譽為乙肝研究史上的里程碑。

這項研究也為他製作疫苗,提供了理論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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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種嘗試後,他發現將患者血清稀釋後加熱,乙肝病毒會被滅活,而表面抗原活性仍在。

這個發現讓他興奮不已,保有穩定抗原而失去活性的病毒有著另一個名字——

疫苗。

他先在孩子身上注射疫苗,然後再注射含病毒的血清。

疫苗果然不負眾望,為孩子們提供了免疫力,這是人類首次製成乙肝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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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成果震撼了當時的醫學界,沒有人介意他用孩童作受試者。

直到十年後,一位醉心於推動醫學倫理學的科學家站出來質疑了他的實驗。

醫學倫理學認為,實驗不該削弱受試者,更何況直接注射帶病毒血清。

事情鬧得滿城風雨,一些媒體甚至報道稱工作人員逼迫家長們,不同意就不讓住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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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國外網站上的一副“疾病橫幅”

但克魯曼晚年自辯時,他認為他的實驗並沒有剝奪孩子們應有的權益。

孩子們的父母也完全瞭解試驗,他們甚至感覺自己的孩子為社會做出貢獻。

而且,克魯曼時常組織觀察實驗環境。

據說,因為所提供的環境比起校方好的多,不少家長都是自願將孩子交託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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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醫學倫理學的衛道者,另一邊是利益相關者的自述,幾分可信也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當然,實驗的過程總歸是收集了感染物,餵給不能自理的孩子以誘發疾病。

再怎麼充分的照顧,以孩子為受試者仍在挑戰著人們的承受底線。

何況克魯曼並未研發出足以普及的乙肝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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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釋加熱的方法,固然能將血清製成疫苗。

但顯然,在人體血液之中需要注意的遠遠不止乙肝病毒一種。

克魯曼為擊敗乙肝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但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吧!

疫苗界的巨擎莫里斯·希勒曼是接下來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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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斯·希勒曼

希勒曼所在的默克研究所,對Aa的研究非常上心。

他們想要提取患者血液中的Aa,製成能夠穩定使用的血源性疫苗。

這個想法顯然比克魯曼的稀釋加熱,更加可靠。

而負責起研發工作的,正是希勒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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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希勒曼年近50歲,已然是成果斐然。

他一生研發疫苗超過40種,現在我們需要接種的常規疫苗中有8種是他負責開發。

曾有人開玩笑說:希勒曼是20世紀救人最多的科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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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的希勒曼便著手於疫苗工作

對於這一次的乙肝疫苗,他花了不少功夫。

他從乙肝重病區——同性戀群體中採集乙肝樣本,再進行滅活提取工作。

因為擔心乙肝樣本中不只有乙肝病毒,他進行了多步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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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用pH2.0的胃蛋白酶浸泡18小時,分解血液中的蛋白,乙肝病毒顆粒剩下不足1%。

隨後他又用尿素處理4小時,尿素能夠分解朊蛋白,朊蛋白在20世紀50年代被發現會引發一系列疾病,必須以防萬一。

最後再用1:4000的福爾馬林處理72小時,可以有效徹底滅活許多病毒,並再次消滅乙肝病毒。

值得一提,後來在艾滋病被發現後,希勒曼複查了這份疫苗,事實證明,他的小心謹慎是對的,艾滋病毒同樣被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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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射電子顯微鏡下的乙肝病毒

這些方法每一個都能有效降低乙肝病毒的感染性,三個一起使用可謂是非常謹慎。

不過FDA最終還是否決了他的申請,不批准進行臨床實驗。

這一方面是接受度的問題,更多是出於安全考量。

畢竟初步的檢測結果無論多讓人滿意,面對帶病血液製成的疫苗,大家還是無法淡然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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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勒曼在實驗室

也許是因為兒時險些喪命於白喉感染,希勒曼對疫苗研究有著強烈的執著。

他決定私底下進行臨床實驗,從公司內部的中層員工中尋找自願者參加。

或許當時人類小白鼠們真不怕事,受試者又是直接注射了乙肝患者的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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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希勒曼嚴格監控實驗流程,並且他的疫苗也確實值得信賴。

他的實驗證明,新的疫苗乙肝預防效果高達75%。

飽經磨難的乙肝疫苗終於得到了FDA的認可,獲得臨床實驗的批准,距離上市僅有一步之遙。

1981年,人類歷史上第一種商業化的乙肝疫苗取得上市批准。

不過因為昂貴的價格,普及率一直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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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勒曼(最右)看著孫女打乙肝疫苗

科學家們設法從乙肝病毒中分離出Aa,並將其轉入酵母菌中。

利用酵母菌繁殖快的特性,乙肝抗原再也不是什麼罕見原料。

原本的血源性疫苗被酵母菌疫苗所取代,普及率也越來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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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乙肝疫苗已經是嬰兒出生後疫苗標配,俗稱“0-1-6”。

在出生後24小時內打第一針,1個月後再打第二針,距離第一針6個月後再打第三針。

三針就能為人體提供足夠的抗體保護。

當疫苗足夠普及,我們總有戰勝乙肝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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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眾對於乙肝的認識,卻是遠遠不足。

其實乙肝病毒攜帶者並非就是乙肝患者,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乙肝病毒攜帶者可能一生都不會發病*,而且並非所有攜帶者都有極強的傳染性。

還需要通過檢測HBV DNA(乙肝病毒DNA)的多寡來界定。

不充足的乙肝宣傳,其實對於乙肝病毒攜帶者而言是不公平的。

希勒曼曾到過中國考察,就因為當地嚴重的“乙肝歧視”對自己研發疫苗的價值產生懷疑。

*注:現在普遍認為,乙肝病毒不會主動損害肝細胞,只是免疫系統清除病毒,中斷它們的複製時傷害到了肝細胞,所以攜帶者處於乙肝病毒與免疫系統平衡的狀態,肝功能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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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認知不足,疫苗恐慌也很常見。

疫苗接種時的不良反應確實存在,這些個例被有心人作為案例,當做“疫苗無用論”的支撐。

一些人認為現在沒有疾病流行,何必接種疫苗,面對接種後小概率出現的發熱、乏力、頭疼噁心呢?

且不說世上不存在百分百無副作用的疫苗,若是沒有疫苗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安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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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以乙肝病毒為例。

一旦建立感染,乙肝病毒會把存儲有自己遺傳信息的cccDNA儲存在肝細胞的細胞核中。

即使病毒全滅,cccDNA也能為病毒再續一程

要真的拒絕疫苗,死亡人數呈指數增長都不算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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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能說明問題的疫苗恐慌案例,莫過於1998年英國的MMR恐慌。

MMR的使用原本已經幾近根除麻疹,但一篇發表於《柳葉刀》上的文章,聲稱MMR會導致自閉。

在這場恐慌中,希勒曼作為MMR的發明者收到數不盡的死亡威脅。

最終結果怎麼樣?

2011年,歐洲爆發麻疹疫情,26000人感染,9人死亡,麻疹再度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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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生活在現代醫學的保護之中,這種幸福或許難以察覺。

在我國1.3億乙肝病毒攜帶者中,多數人是70年代、80年代出生的。

那個年代沒有良好的醫療環境,全村打預防針來來回回只有三根針頭。

如今我們的環境如此,又為什麼要主動舍下對抗疾病的武器?

疫苗與科學. 疫苗接種,打還是不打?. 果殼.

Kush Fansiwala. The duality of medicine: the willowbrook state school experiments. The review&debates.

Wolfgang Saxon. Saul Krugman, 84; Led Fight to Vanquish Childhood Diseases. The New York Time, 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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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urice Hilleman, famousscientists.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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