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传说(058)——僵尸

与外室不同的是,里面灿若白昼,雾气升腾。

距离地面十多米的高度,从岩顶上垂下一根细索,下悬着一个圆形半透明的倒扣着碗盏,里面放置的灯泡样东西发出幽冷却明亮的光,沿墙围凿垒砌的石台上面有一具长长的黑漆漆骇人的巨蟒。硕大分叉的血红信子正冲向二狗,还有一双大似灯笼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

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吓住的二狗,半晌不曾动当,双腿犹筛糠一般瑟瑟发抖,面颊苍白全身冰冷。“哈欠!”二狗憋不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哈欠的摆头,不敢正视却又不得不正视的二狗,对着那具似乎正游向他的黑蟒大叫起来。“救命,救命!”二狗蹦跳着向洞外跑。

喘息不宁的他使劲捶打自己的胸,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跌出半山腰的石洞。“什么鬼地方,蛇怎这么多!”心悸的二狗,紧张地向里张望,“这劫,怕是躲不过了!”

约摸又等了半晌,听见两只鬼猫一阵紧赛一阵的叫声,二狗理了理被冷汗巴住的头发,“人不如猫!”他自壮起腰杆,在洞边拾落起一根被风刮断的枝条,嘴里高声唱道:“我是一个兵,见到鬼子来,杀、杀、杀。”

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只是难以掩饰脸上惧色,迈着的大步听到鬼猫声音激烈嚎叫就立刻变成半蹲半跪状,就差没有匍匐在地爬行了。二狗都为自己害躁,幸亏着今个没有人在,否则传出去,这张嫩脸往哪儿搁。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村里其他娃在,指不定还不如他,说不定还会尿裤子呢,人到关节点,保命最重要,‘打不过,就跑嘛’,‘老话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英雄要当,狗熊也要做,为了当英雄,做回狗熊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花最少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功便是胜利,一想到老爹和王老师大同小异的话,二狗顺势往地上一趴,狗熊就狗熊,命在本在,好汉不吃亏。

伏在地上慢慢地挪在壁缝前,趴着往里瞧。见大豹已跳上石台,一双厚实的毛爪已搭在巨蟒弯弯曲曲的身上,来回扒拉着;身材小了许多的母鬼猫,不知是因着受伤的缘故,只在台下面发出呼呼咋咋的咆哮,虚张声势的给大豹壮胆。

“这家伙也有胆怯的时候!”

二狗不动声色歪头瞧。所谓‘隔山观虎斗’莫不是如此吧,他心里翻腾着,盘算着待它们血斗下来两败俱伤,自己再跳将出来搞个‘渔翁得利’。二狗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想不到,他二狗,也有这等能耐”,他不仅想着怎样把这三个大家伙给弄出去,要是这么往村头大青石碾子上一放,那村中老少,包括那什么齐大顺,不,村长,还有那马屁精齐道乾,都会带怎样的眼神看他……

越想越得意,越想心中的花儿翻得起高,两眼虽紧盯着,可一个呼噜儿,那凶悍的大豹不知为啥竟跳下台来,与母鬼猫头碰头亲昵了两下,这两个家伙便慢条斯理地向他走来。

年年有怪事,这时怪事多。

狐疑的二狗兀自将脸贴在地上装起死来。他不愿意惹这两个家伙,一个都斗不过,更莫说两只,据老爹说,在森林里遇着凶险,斗也斗不过,跑也跑不脱的时候,装死或许能救条命。他说,有年遇到熊瞎子,就是靠倒地屏息得了命的。“惹不起,躲得起”,二狗鼻子都要埋进灰里,肺里感觉很呛,可他还是深吸了一气,然后像老爹说那样如个僵尸,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僵直地躺在地上。

“人到难时不低头,行吗?”二狗头脑里自我宽慰道。

两个家伙像小别的夫妻相互偎依着,根本都没正眼看下二狗,直接跳上石壁龛,用两张嘴将四下翻找母鬼猫的小家伙一一叨到一起。不一会儿,两个家伙想相跟着打起了呼噜。

“哎?”

被憋得满脸通红的二狗一骨碌翻起身,“嘿,这两孬种,还嫌弃咱的肉!”来了劲的二狗拍拍身上的尘土,在喉咙里嘟嘟着。

“那黑大个这么快就被解决了?”想想这鬼猫还真有两下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杀蛇于无形,得有多大的能耐!可是,他还是不信,因为抬头瞧的时候,那家伙还作势欲扑过来的样子,“妈个八子,难道是木头雕的!”

二狗开始有点自信起来。半天都没动窝,十有八九是假的。他想起他爹,就是爱这样捉弄他。黑夜里在院子里故意扔个草绳,让起夜的二狗一脚踩上,软乎乎的大呼小叫,而他爹佯做不知,只笑不答。后来再有一次,他爹半夜伴做狼在院落里叫,被二狗识破,才知他爹是故意训练他的胆量,‘宁做锤头,不做把’,不要给事情吓破了胆,看透了,其实也没啥。

他站起身确信鬼猫对他毫无兴趣,便伸手想把菜刀给抽出来,可是怎么搞就是抽不出来。二狗急出一身汗,抽不出便翻转了下,那石缝竟开得更大了,一股热浪从里面跑出来,“好舒服“。

那巨蟒纹丝不动,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百分百不是活物,二狗的腰杆挺立起来,几片灰不溜秋的破裳片挂在身上,松了手,跨步进来四下环视。

他最为关心就是那条蛇,走近、后退,再走近仔细一看,乖乖隆地冬,不仅是真的蛇,而且大如小碗盖的鳞片还油光发亮,一片片覆盖得整整齐齐。唯一感到难以理解的是,这蛇身上插满了针,就那头上都一根根,刚才离得远了,只看到一溜儿什么光闪闪的晃眼,他猜着是这些针反射的光。

再看那身上、头上被大豹扒拉一些掉在地上,二狗拾起一根:一端粗短,似柄;一端纤细,似芒。二狗看过村上中医堂的师傅给人扎针来治病,可那银针虽然很长,但是很细,这个也太粗壮了些,难道不成是给它扎针用的?为什么要给它扎针呢?难道这家伙是活的?

正当二狗满脑子疑问的时候,那鳞片之间插满针的巨蟒好似微微晃动了一下。二狗吓得连老数往外跑,不知状况的两只鬼猫也惊地站起来,小家伙从母亲身旁滚落,一齐委屈地“嘛、嘛”地叫着。

惊魂未定的二狗见后面没啥动静忍不住再回头看,“妈个八子,真是撞邪了!”里面还是寂静如初,只是一侧的墙边似有井栏的地方往外冒的雾气更大了,慢慢地连紧连着外屋也有了一层薄纱。

突然,大豹兴奋起来,狂叫着一个急跃冲到里面,身材矮小的母鬼猫全身的毛立起明显犹豫着,在外面徘徊也跟着大叫。

“什么情况?”

二狗出劲揉了揉被雾气罩住迷蒙的双眼,透过层层似烟似纱的阻隔,他真真切切却又模模糊糊地看到大豹已冲上石台,拼命地去咬巨蟒漆黑的身躯。那插满的粗针被大豹忽撞忽扯纷纷坠落掉下来,刚才还像木头僵尸一般的巨蟒不知怎地有了生气,火红的信子开始慢慢抖动。

“不好,僵尸要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