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煤油炉子上的刀削面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真的是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如今大街小巷的饭店见缝插针,轻而易举就能吃上一碗刀削面,就算在家做碗刀削面也是小菜一碟。可是,十多年过去了,我念念不忘还是那碗煤油炉子上的削片。

第一次见识煤油炉子,大概是2001年,那时候上初中 ,去同班同学的宿舍玩,认识了煤油炉子这个稀罕的物件。山区的同学来镇子上求学,会带上一大包干馍馍当作整整一个礼拜的早餐,午餐和晚餐就在煤油炉子上削削片,比起农家大铁锅和煤气灶,煤油炉子的火焰太小,十二三岁的小孩子,缺少生活常识,把握不了火候,时不时就做成了夹生饭,落下肠胃病。后来上高中去了邻镇的另外一所学校,同学们的食宿条件依旧没有改善,继续背上家里老母亲烙的大饼,在煤油炉子上削面吃。

高中同学比初中的孩子年长几岁,多了几年历练,做夹生饭的事倒是不常发生了。那时候,我蹬着一辆老式加档的自行车,每天往返在陇城到蔡河的路上,遇上下雨天道路泥泞不堪,懒得回家,十有八九就是在同学宿舍蹭碗煤油炉子上的削片吃,第一次是在我高中的第一个同桌宿舍里,我也是真真正正的认识了煤油炉子:最下面是一个圆形的油箱,上面是炉架,中间是铁罩,罩着一圈放捻子的细铁管,一是为了聚热,使热量不外散;二是为了通风,火力旺。一股股棉线穿过细管,棉线的下面浸在油箱里,上面露出很短的一个头,和小时候家里停电应急的煤油灯盏的捻子差不多,在油箱和灯罩的中间,有调节火苗大小的旋钮,可根据所需火力大小调节。用时用火柴或打火机将捻子点燃就可以做饭。起初,闻到一股煤油味儿里夹杂着的葱花味儿,还真有点不习惯,包括她们的书本都是一个味儿。后来去了她们的宿舍,一间一二十平米的房间,不仅是八到十位同学的卧室,还要兼顾他们的厨房,大西北的面食千千万万,而削片这种饭成了住校生的独宠,是与她们的住宿环境密不可分的,像手擀面、拉条子这些吃食,加工过程需要占用大量空间,唯独削片,在一个小盆里和点面、揉光,就可以直接削进锅里,特定的年代特殊的环境让每一个住宿生练就了煤油炉子上削面的技艺。林语堂在自传体小说《赖柏英》中说:“人若在高山里长大,高山会使他的观点改变,融入他的血液之中……”多年后,步入社会,我的很多老同学最拿手的饭菜还是当年的刀削面,前年回老家,几个老同学聚在我家,难得有机会一起做顿饭,死党石头同学主刀,我当下手,当年的煤油炉子估计已经被珍藏到博物馆去了,只好用电锅,一起做了一锅削片,一边吃饭一边追忆十年前的高中生活。

那碗煤油炉子上的削片,不单是充饥之物,还是男女同学的定情饭。只是那碗煤油炉子上的刀削面,使之区别于别人的表达方式,打下了我们特有风格的烙印,别的统统都是些陈年旧货,是几千年几百年以来世世代代的人说过的陈词滥调而已。每每天公不作美,狂风暴雨大作,一定会有男同学保护欲爆棚,邀请他心仪已久的女同学给她做饭吃,那年青春我们正好,青春如酒,成长如酣,煤油炉子边一起谈谈情说说爱,我们曾经是单纯的孩子,我们希望能单纯一辈子,如果不能够永远在一起,也至少给我们怀念的勇气,拥抱的权利,好让彼此明白心动的痕迹。我们各自有许多秘密,留给卧牛坪的秘密,留给操场的秘密,留给时光罅隙的秘密,留给模糊爱人的秘密。

起风了,照顾好自己;天冷了,多穿点衣服。你好好过,我慢慢走,无论彼此最后生疏到什么样子,还是对你说声:谢谢!淡淡的想念,夹杂着一丝丝忧伤;纯纯的欢笑,阐释着一段段时光。和煤油炉子诀别已经十年有余,任凭时间磨去回忆的棱角却终究不能消失,每当用着简便快捷的电气时,我的眼前时常会浮现出那时的情景,鼻孔里总会飘过一股淡淡地煤油味夹杂着饭菜的香味儿,那是一种无法割舍的情缘,是时代雕琢在我们脑海中无法抹去的印记,我愿意一生收藏。

李娟娟,笔名冰凝,甘肃天水妹子,不完美有个性,历史学科班出身,专业化妆造型师,志在做一个美妆行业最会写文演讲,写作演讲者中最会化妆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