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抽出了新芽
湖底的水草蠢蠢欲動
天鵝拍打著湖面試探著春的深度
粉色的鯉魚偷獻殷勤
四月的陽光灑了一地
樹梢忍不住偷偷裝扮自己
想把俊美的詩人勾引
那隻剛出生的麻雀也忍不住
想用幼嫩的翅膀丈量天空
這個城市忍不住
想把整個外套都脫掉
露出他黝黑的皮膚
整個北方忍不住
想把覆蓋在它身上的黃土掀去
看看它身體裡流的是什麼顏色的血液
詩人沒有放下筆
他捨不得放下
他要帶它離開
除此之外
他一無所有
詩人瘦小的身軀驚不起漣漪
沒有驚嚇天鵝和鯉魚
只有水草憐憫他
他用身體覆蓋了詩人的屍體
就像黃土覆蓋了整個北方一樣
詩人是幸福的
在帕米爾高原
一隻鷹啄食了詩人的軀體
在布達拉宮的佛塔下
一位喇嘛在超度詩人的靈魂
在江南的竹筏上
一位採蓮的姑娘讀著詩人的詩
在詩人的故鄉
一位老人講述著詩人的過去
突然有人把詩人記起
他也是詩人
他把詩人寫進他的詩裡
那樣詩人就會永遠年輕
備註：謹以此詩紀念詩人戈麥，看到他的詩很想把他留住，告訴他，南方其實並不遠，多活一天就會看到。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去了遠方，或是迷失在陌生的地方，是否有人會把我懷念，像我一樣寫下這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