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寧鏡誠
郭德綱能成為今天的郭德綱,是在1995年某個殘月當空的夏夜,那一年他22歲,這是他第三次隻身入京闖蕩。
他清楚地記得劇團演出結束後,自己從蒲黃榆步行回大興黃村的場景。兩地相隔23公里,郭德綱因為錯過末班車再加上囊中羞澀,所以只能靠自己的兩條腿,走回去。
途徑玉泉營時,身後一輛黑車朝他按喇叭,郭德綱把腕子上的手錶擼下來說:“我身上沒錢,把我送到黃村,這個表給你”,黑車司機輕蔑一笑,揚長而去。
他硬撐著走到西紅門大橋,挨著不到一尺寬的馬路牙子,郭德綱身旁的大車幾乎是貼著人呼嘯而過,他只能扒著欄杆一步步往前挪。
抬頭望天,只見殘月當空,烏雲遮住了繁星,他看不見未來。
回到家已是凌晨4點,郭德綱的腳早已磨出了泡,他擦乾淚痕,給自己弄了碗清水煮爛面,就著大蔥連同滿腔的酸楚,呼呼下嚥。
為此事,郭德綱還專門寫了首詩:
“數載浮游客燕京,遙望桑梓衣未榮。苦海難尋慈悲岸,窮穴埋沒大英雄。”
箇中辛酸,不足為外人道也。
那一年的春晚儼然是小品的天下,趙麗蓉和趙本山等人輪番成為萬人矚目的焦點,而相聲卻略顯頹勢。
右一為王玥波
1996年,郭德綱閒暇之餘到北京琉璃廠一書店買書,他發現書店隔壁是一家茶館,靠牆掛著布簾兒,裡面不時飄來幾句熟悉的太平歌詞。
他心裡一動,挪步走近屋內。
果然,眼前一群十七八歲的小孩兒正說著相聲,底下叫好聲不絕於耳,郭德綱很受觸動,因為他這一年來光靠著評劇過活,就快把相聲丟了。
從那以後,郭德綱就常來這家茶館捧場。
時間一久,一個叫王玥波的票友發現,臺上包袱響時郭德綱不樂,臺下演員們說起行內黑話時郭德綱反倒樂了。
他湊過去一問才發現,對面這位也是說相聲的。
票友們一起鬨,郭德綱和王玥波臨時搭檔,上臺演了一場,臺下掌聲震天。
命運之手,終歸將郭德綱推還給了相聲。
很快,這一年的4月,郭德綱、邢文昭連同範振珏(高峰的師父)等人一起創辦了北京相聲大會,他們摩拳擦掌,準備在相聲界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1997年,24歲的郭德綱去河北保定演出,在保定,他遇到了21歲的王惠。
提起王惠很多人可能有些陌生,她自幼拜京韻大鼓名家白雲萌為師,14歲就在天津舉辦過個人專場演出,年僅20歲時,就成了天津衛的曲壇名角。
這姑娘不僅專業水平一流,那會兒顏值也很高,這樣的條件身邊勢必不乏追求者。
彼時的郭德綱早已和前妻胡中惠離婚,後者離婚後隨飛往日本,日後便很少露面,而郭德綱和前妻的兒子郭麒麟則託給爺爺奶奶照顧。
兩年後,郭德綱初登王惠家門,待了不一會便被準丈人請了出去,理由我想大概不必細說:你個窮小子既沒錢,還是個二婚,憑什麼娶我女兒?
這一年,周星馳的《喜劇之王》上映,影片中那個一直在片場跑龍套的尹天仇,像極了為生計奔波的郭德綱。
但好在,尹天仇有柳飄飄,王惠也認準了郭德綱。
2000年,千禧之年,就像周星馳碰到吳孟達一般,郭德綱初識于謙,二人一拍即合、惺惺相惜,他們組成“郊縣天王”,成日在周邊的郊區演出。
郭德綱當時的搭檔是張文順,一則突然換捧哏有些唐突,二則郭德綱的攤子還沒支起來,處於一個入不敷出的狀態,所以合作結束後,他略帶惋惜地對於謙說,等到能掙上錢了,再請你過來。
于謙欣然允諾。
那一年是真難熬啊,郭德綱經常要面對的問題就是:後臺演員遠比觀眾多。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那天下午只賣出去一張票,開場的是邢文昭先生,臺上一人,臺下一人。
說得半中間,那位觀眾的手機突然響了,邢文昭就停下等他打完電話接著演,郭德綱在《魯豫有約》上回憶說,自己當時調侃那位觀眾:“你可得好好聽,不然一會兒打起來,我們後臺人多。”
就是這麼咬著牙,貼著錢,郭德綱扛過了一天又一天。
2002年,為了培養自己的人才體系,在張文順先生的建議下,郭德綱開始正式收徒,並確定了雲鶴九霄,龍騰四海的八字科名。
第一批徒弟中,日後出走的曹雲金、何雲偉赫然在列。
老郭怎麼也沒有想到,若干年後在自己最難的時候,這兩位曾經的愛徒不僅沒有和他同舟共濟,反而朝著他的心窩子插了一刀。
收徒後的郭德綱滿以為日子會越變越好,沒成想籠罩在頭頂的烏雲,愈發密了。
2003年,北京相聲大會正式更名為德雲社,他們的演出場地搬至天橋,好不容易積累的粉絲因為演出場地的更換而大量流失,郭德綱心裡急得連連叫苦。
但沒辦法,一個地方待久了,房東看見郭德綱他們生意有了起色,於是就要抬高抽成比例,從五五到六四,最後要二八開,郭德綱只能換地兒。
就在德雲社瀕臨倒閉的時候,剛和郭德綱結婚的王惠站了出來,她賣掉自己陪嫁的首飾和那輛夏利車,義無反顧地支持丈夫創業。
郭德綱把這一切都記在心裡,多年之後,不管是他創辦的公司還是房產,都寫上了王惠的名字。
在筆者看來,一個在危難時刻敢為丈夫挺身而出的妻子,除了對他抱有濃濃的愛之外,這背後還有對丈夫無盡的信任和支持。
這相比很多隻能共享福,但不能共患難的夫妻,強了何止萬倍?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這一年,郭德綱在擔任《超級大贏家》綜藝節目主持人前,導演為了考驗他是否有能力勝任主持人的角色,於是提出了“櫥窗生活48小時”的挑戰。
在今天看來,這簡直就是折磨人。
整整兩天,郭德綱都在透明的櫥窗內度過,櫥窗外的行人不時駐足觀看,胸中憋悶加上不時泛起的羞辱讓他中途幾欲放棄,但是為了掙錢貼補德雲社,他還是跺跺腳,堅持了下來。
在距離結束的前幾個小時,鏡頭拉近,老郭頭枕雙手,眼望上空,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酸楚,但又閃過一絲狠勁兒。
殺不死我的必會使我強大,櫥窗困了郭德綱兩天,相聲卻困了郭德綱整整8年!
近了,近了,屬於郭德綱的相聲時代,即將來臨。
2004年可謂是郭德綱的翻身之年,這一年他一掃往日陰霾,開始為鯉魚躍龍門做準備。
這一年,先是于謙加盟了德雲社,這對相聲界的黃金搭檔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他們早期的作品譬如《西征夢》和《黑社會》等,至今仍為“鋼絲”們津津樂道。
接著,德雲社又辦了一場“瀕臨失傳相聲專場”,這場演出引來了北京文藝廣播《開心茶館》的主持人康大鵬的關注,錄製節目播出後,郭德綱一夜爆紅。
與此同時,北京電視臺的導演段嶸也為郭德綱的躥紅添了一把火,她和郭德綱素不相識,用後者的話說:
“(段嶸)什麼都不圖,就是因為喜歡相聲愛相聲,願意為相聲做點事情。她真給了我們演員一些機會,錄了一些節目。觀眾朋友們也因此從另一個渠道知道了北京德雲社。”
自此之後,郭德綱的相聲在老百姓心中紮下了根。
這年10月,相聲大師侯耀文正式收郭德綱為徒,素來和主流相聲界不和的郭德綱自此有了歸宿,也多了一分底氣。
侯三爺收郭德綱為徒時,郭德綱在自己的博客中寫道:
“無數人趕往玫瑰園阻攔此事,先生力排眾議,終於使我立於侯氏門牆。先生待我之情,如父子一般。”
那一年,侯耀文攜搭檔石富寬以及一眾相聲名家登上春晚,合說了群口相聲《十二生肖大拜年》,相聲在沉寂多年之後,開始漸漸有了復甦之相。
郭德綱和恩師侯耀文
2005年堪稱是我國娛樂史元年,郭德綱徹底紅了。
那一年,21歲的李宇春奪取了當年“超級女聲”音樂比賽的總冠軍,成為我國首個民選偶像;芙蓉姐姐藉助水木清華和北大未名等網站成為無人不知的網絡紅人。
郭德綱和于謙的相聲也藉助網絡,順著網線進入千家萬戶。
老郭不僅在段子上追求創新,他還在相聲傳播上與時俱進:
郭德綱當時有自己的BBS網站,他自任版主,吸引了眾多相聲迷的追捧,這其中不乏80後的大學生和奔走在辦公樓之間的白領一族。
線上的相聲如火如荼,線下的相聲郭德綱也沒有耽誤。
德雲社每週末仍在北京天橋樂劇場固定演出兩場,這個場地相比之前大了一倍,票價20元,卻場場爆滿。
正如他自己所說:
“我並不排斥其他形式的演出,但劇場演出是我的根,甭管是廣德樓還是天橋,咱們哥兒幾個還會坐那兒聊,永遠不會改變,因為那是我的根,我是永遠不會放棄的。”
火了以後沒忘根,這也是郭德綱日後能次次涉險過關的主要原因之一。
郭德綱那一年不僅創作出了不少新段子,他還在《論中國相聲界五十年之現狀》中酣暢淋漓地揭自家同行的醜,因為看不慣,他就要罵。
你可以理解為這是職業習慣,也可以理解為這是個性使然。
這一年年末,《三聯生活週刊》刊發了一篇名為《相聲界的草根英雄——郭德綱訪談》的文章,這是主流媒體首次專文報道郭德綱,可見其影響力之大。
也是在這一年,郭德綱在網絡上公開發表了《我叫郭德綱》一文,他詳細敘述了自己在天津紅橋文化館的學藝經歷,並和曾經的師父楊志剛結怨。
筆者為此特意看過郭德綱的採訪,老郭的言外之意是:
我在北京摸爬滾打這十年,遭了多少罪,你問也不問一句,我紅了,你來了。對不起,我不認!
對於郭德綱這麼一個嫉惡如仇的人來說,骨子裡多少有些桀驁不馴的勁兒,這股勁兒讓觀眾們喜歡,卻也讓他日後吃盡了苦頭。
這一年,岳雲鵬首次登臺表演了《雜學唱》,彼時的德雲社,曹雲金和何雲偉還是臺柱子,他們逐漸開始抱怨自己掙得少,郭德綱待他們不公。
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德雲社內外一片祥和。
2006年,郭德綱仍是紅得發紫。
那一年,他曾創下三天內接受150多家媒體採訪的紀錄,相聲圈有捧他的,也有罵他的。
在雲南拍電影《落葉歸根》的時候,郭德綱碰到了趙本山。
那個已經站在山頂的男人告訴郭德綱:
“你要記住了,你紅之後,人們的心態不好,你要讓他們有一個接受的過程,這裡面有一個自己恢復、自己調整的階段。”
趙本山還對媒體坦言:
“郭德綱讓我想到了自己,我剛開始演出時,也有很多人瞧不起我,說我表演的節目俗……我認為他將來一定會成為大師的,我知道現在有很多對郭德綱的負面報道,我想呼籲一下,出來一個郭德綱不容易,媒體不要捧殺,也不要罵殺,應該保護郭德綱,讓他給老百姓創造出更多的好節目。”
言辭之間,頗有惺惺相惜之感。
對於那段時間關於郭德綱的爭論,其實本質上是大家對所謂宮廷相聲的一種反叛,大家不再喜歡所謂的吉祥話合集,而是更喜歡能把自己逗樂的段子。
畢竟正如主持人竇文濤所說,這年頭能把人逗樂,才是最大的本事。
相聲本身是有教育的功效,但它的作用不應該僅僅停留在教育之上,它的本質,還是逗樂。
可以說,郭德綱和主流相聲的矛盾,就是對於相聲本質的認識不同,《反三俗》就是他想要傳遞給觀眾的概念一一何為俗?何為雅?
那一年,郭德綱的“愛徒”曹雲金一路過關斬將進入央視相聲大賽決賽,但決賽前郭德綱卻示意曹雲金退賽,他給出的理由是:
“我對中央電視臺舉辦相聲大賽表示讚賞,這次比賽對於相聲來說是做了件好事。但在比賽中,曹雲金他們和劇組工作人員之間產生矛盾。而我對相聲界一些同仁的做法並不是很認同,對於一些在比賽中助演的相聲演員的表演也有不同看法。 ”
曹雲金雖對此頗有微詞,他覺得郭德綱斷了自己的成名之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敢忤逆師父的意思,黯然退賽。
誰曾想,一顆仇恨的種子自此埋下。
中間為侯耀華,右首是侯耀文
2007年,恩師侯耀文去世,相聲大師屍骨未寒,親屬們卻為了爭遺產鬧上了法庭,郭德綱因為明確表示支持侯耀文的女兒,因此得罪了師叔侯耀華。
面對媒體他沒有多說,只是亮明瞭自己的態度,不站出來說句話,他覺得對不起師父。
侯耀文過世後,留下昌平玫瑰園一棟尚未還清貸款的別墅,一度被告上法庭。最終,郭德綱出手買下別墅,還了師父一個清淨。
2008年,郭德綱除相聲外,開始向其他產業發展,他開起了飯館,也開始逐漸進軍影視行業。
老郭挺開心,但是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德雲社元老徐德亮和王文林卻漸生不滿,這一年9月,二人正式宣佈退出德雲社,面對採訪他們給出的原因是工資待遇他們不滿意。
這二位的出走沒有引起多大轟動,畢竟德雲社的根基未動,表面上看仍是風平浪靜,但殊不知,二人此番出走,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徵兆。
這一年,已然古稀之年的張文順先生在自己七十大壽當天,和郭德綱表演了最後一出《大實話》,老先生啞著嗓子硬撐著給老郭捧哏。
上臺前一分鐘,這個歪肩膀的老先生還坐在輪椅上吸氧,他是真愛相聲,也是真愛德雲社。
一年之後,張文順仙逝,郭德綱停掉演出,帶領德雲社全體成員為張老爺子大操大辦了一場風光的葬禮,想起和老爺子風雨同舟的點點滴滴,郭德綱潸然淚下。
德雲社的後臺至今供奉著老爺子的牌位,張文順化為一種精神,永遠地留在了德雲社。
2010年的1月18號,這一天是郭德綱的生日,距離過年不到一個月時間,本該是個喜慶祥和的日子。
誰曾想,這一天曹雲金藉著酒勁大鬧德雲社後臺,師孃王惠見狀一股怒氣湧上心頭,她朝著眾人下跪,眼中含淚道: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我給你們磕一個,咱們散了吧!”
眾弟子聽罷驚惶下跪,德雲社後臺哭成一片。
老郭前面還有演出,他驅散眾人,負氣上臺。恰逢有觀眾點了一首《未央宮》,講述的就是楚王韓信被親信出賣的典故,老郭悲從中來,直唱得兩眼通紅,聲音走調。
身旁的于謙一直看著自己的搭檔,眉頭緊蹙,滿臉心疼。
誰曾想,這只是德雲鉅變的開始。
這一年8月,鶴字科弟子李鶴彪毆打北京臺記者的新聞甚囂塵上,此事一出,德雲社與北京臺徹底決裂。
德雲社被勒令停業整頓,險些遭到封禁。
面對輿論壓力,郭德綱仍拒絕道歉,他維護弟子說:
“一日為賊,世世為賊。上為賊父賊母,下為賊子賊孫。形同梟獍,意似蛇蠍。拿肉麻當有趣,視光明如寇仇。藐黎庶,傲王侯,缺公德,少仁理,輕儀法,貶民權。情似兇痞,而少匪類之義性,狀近惡娼,卻無妓流之溫存。似此寡廉鮮恥傷風敗俗之輩,理應鏟掘方顯天地間之正氣也!”
與此同時,他還在《有藥也不給你吃》一文中坦言,弟子動手是因為記者私闖民宅,並用言語相激,並諷刺道:“偷拍不捱打,此事古難全”。
文章最後,老郭還強調:“在人群中生活,有必要保持一定的狼性。”
這時,已經退社兩年的徐德亮抓住機會說,如果把郭德綱比作一個動物,他覺得是“野狗”,因為:
“在這個難於用善或惡來形容的社會上活了過來,在和同類的爭鬥撕咬中,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他毫不掩飾對骨頭的渴望,為了爭得一口食物也可以不擇手段。無論是一群不懷好意的人,還是一群爭食成性的狗,他都決然面對,直撲向前。野狗都有狼性。”
筆者其實對徐德亮這種行為頗為不齒,此番言語雖沒有明顯的漏洞,但頗有落井下石之感。
正當德雲社風雨飄搖之際,何雲偉和李菁宣佈退出德雲社,沒過多久,曹雲金也宣佈退社。
這三位可是德雲社曾經的臺柱子,他們的出走宣告著暴風雨的正式降臨,於是好多人開始唱衰郭德綱。
某主流相聲演員站出來說:“他遲早會被大眾所拋棄。”
德雲社看似大廈將傾,但老郭卻漸漸緩了過來。
2013年,老郭終於登上了春晚的舞臺,在曹雲金等人出走之後,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培養新人上,岳雲鵬顯然就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2015年,憑藉《五環之歌》打下基礎的小嶽嶽登上央視春晚,和搭檔孫越一起表演了相聲《我忍不了》。第二年,小嶽嶽參加《歡樂喜劇人2》,並奪得總冠軍。
緊接著,“小辮兒”張雲雷、孟鶴堂以及張鶴倫等人在幾年之間迅速成長,都成了小些名氣的角兒。
雖然他和曹雲金之間的“八月風波”至今為人所津津樂道,但師徒之間的恩怨,豈是我們能夠說得明白?
郭德綱曾自比相聲的“看墳人”,但毫無疑問,這個歷經種種磨難終於得到大家認可的男人,才是相聲的中興之臣。
筆者點開郭德綱的微博,他的個人簡介上寫著:
珠丸之珍,雀不祈彈。金鼎之貴,魚不求烹。富貴長生,天作主由不得我。鋼骨正氣,我作主由不得天。
褪去了一絲桀驁,蒙上了一層豁達。
回首前塵,老郭可能才意識到,在過去這二十五年裡,自己終究還是挨著那不到一尺寬的馬路牙子,一步步地往家挪。
一一END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