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 藏于上海闹市的清代园林,价格曾无法估量,现成杂乱“群租房”

“小南门”的名字源于明代嘉靖年间,是为防御倭寇而修筑的城墙门。民国初年城墙、城门相继被拆,如今的小南门虽只是一个地名,但其中包含的是上海的历史和记忆。出了“小南门站”没几步,便走进了上海名副其实的老城厢。在上海中心城区12个历史文化风貌保护区中,“老城厢”是唯一呈现“本土文化”的。

老城厢街道密布,里弄蜿蜒,建筑类型混搭,不仅留存有上海700多年发展的印记,更蕴藏着传统生活面貌和市井百态,是近代上海的发源地。对于上海延续历史文脉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这里是上海最中国的地方。小石桥弄、糖坊弄、南硝皮弄、药局弄、天灯弄……弯弯绕绕,慢步其间会突然发现,极不起眼的小弄堂里,会突丌一座深宅大院,煞是惊喜。梓园便在其中,而且今天依旧保留着过去的门牌号“乔家路 113 号”。

“梓园”原是清朝康熙年间构筑的宜园,内有乐山堂、吟诗月满楼、寒香阁、青玉航、快雪时晴、琴台、归云岫、宜亭诸胜,是个典型的江南古典园林。园林虽然规模不算大,但构造精致。全园以荷花池为中心,四周多奇葩异草,花木扶疏,山石嶙峋。池中筑亭,可供憩息。园东临街处建二层楼住宅。 楼上卧室,楼下分别为客厅、书房、画室,十分宽敞。1960年代后,园林池塘被填,园中假山被移至蓬莱公园。


​后几经易主,归清末民初海上书画名家、慈善家、实业家王一亭所有,因园中有棵百年梓树,改名为梓园。2005年,该宅被选定为“区级文物保护建筑”。宅子沿街两层西式骑门楼上,罗马柱和浮雕装饰清晰可见,中间为吴昌硕题额“梓园”字样。


王一亭老先生买下这栋园林后又进行了改造,因为老先生与日本颇有渊源,曾有在日资企业中担任高管的经历。后日本特派日本建筑师来到上海为王一亭在“梓园”内为其建造日本风格住宅一幢(也有说法日本设计师是在原有建筑上改建,即我们现在通过门楼后能看到的主建筑),加上原来园内已有的诸多中西风格景观,这一时期的“梓园”风光达到了鼎盛,可与豫园并称,价格更是无法估量。


也就在此前的1922年,“梓园”还迎来了著名科学家爱因斯坦的造访,并在梓园短暂停留,一度被传为佳话。王一亭带领爱因斯坦一行参观了梓园各室,并向客人展示了珍藏的金石书画等文物。爱因斯坦注意到墙上一幅王一亭自画像,认为是“非常漂亮、笔力遒劲的自画像”。第二年,他发表了名篇《相对论的基本思想和问题》。我们无法得知,上海老城厢的景色,是否给了他某种程度上的启示与灵感。

现在的梓园入口,外墙的漆面已经脱落了很多,再加上空调外机和衣服的晾晒,多少显得有些凌乱和破败。门牌之下还贴着另一块铭牌“梓园遗址”。走进其中,园已不园。1922年报纸中提及的青玉舫、琴台、归云岫以及中心的荷花池均不复存在。现在去能看到的是梓园遗址尚存的一幢塔式主楼、一座两层佛阁和一排宽敞的平房中还依稀能窥见它昔日的风采和时间留给它的痕迹。


尚存的主楼一座英国古典式的洋房,漂亮的青砖墙壁,弧形的窗户和阳台,设计精美的下水口,这些历史痕迹都在现代生活环境下保存得较为完整。内部的格局与陈设依旧透露出屋子的不凡。来自日本的百叶窗、民国老沙发、1980年代的电视机、书柜子,书柜角落里随手放置的“中国唱片”行的黑胶唱片,褪了色又重新手绘的墙纸、伴随着老式的窗帘、工艺品,以及灯具里发出的微弱的光,一切像是停留在上个世纪的时光里。外面那些杂乱的物品和电线,还有院子里那些违章建筑,都难掩它昔日的高贵和奢华。


王一亭老先生擅长绘画人物、花鸟、走兽、山水外,尤擅长于佛像(王自己为沪上佛教界著名的大居士),他的作品除在国内闻名遐迩外,在日本也广受好评。也许是艺术家的气质使得最终楼的建筑当中,中国与西洋甚至东洋的元素都被完美地融合了。在洋楼的后面,是一座保存完好的中式佛堂。但佛阁和平房需上至主楼顶端,才俯览可见。平房据传它曾是王一亭的客厅和书房、画室。旧时曾供奉观音菩萨,穿越六十年的风雨和迷雾,仿佛真能望见佛堂曾经的香火和辉煌。

​现在的“梓园”已不复往日,漫长的岁月掩盖了它的价值与它的辉煌。除门楼、主建筑、佛阁外其余景致已难觅踪迹,“七十二家房客”与“私搭乱建”成为了这里的“主题”。西式的阳台上总是晒满了“七十二家房客”的衣服,阳台钢筋暴露,状况不容乐观。梓园因王一亭的特殊身份,曾名流汇聚,是上海在近代史上颇具历史意义的场所。作为珍贵的城市文脉,旧城改造中如何保存,改造后如何延续,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