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书院、杨永信……他们对学生的伤害到底是什么?

一、本我和自我的高度不统一

(注:本文中,自我和意志、本我和自然是相同的概念)

什么是「不统一」,比如我不想去上课,但是为了成绩、我得去上课。成绩和上课有什么关系呢?老师如果点名,我不在,期末成绩就会变差。再者,「我得去上课」这个东西是不是我自己的意志呢?也是的,这时就是「自我」压抑了「本我」。那什么是统一呢?就好比我面前有一个烤羊腿,我天生就是吃烤羊腿的动物,我经过思考,确实可以吃烤羊腿,我「命令自己」吃烤羊腿,这就是统一。天生不喜欢上课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上课的,如果有一天他高高兴兴去上课,那么很可能课上有一位美女,让他觉得上课原来这么快乐。(在表白墙上,经常有「因为你的存在,让枯燥的数学课焕发了光彩」一类的文字。)那其实不是上课快乐,只是看美女快乐。但是呢,他不自觉地将上课和看美女联系起来了。受到电击和之后的「治疗」过程中,追求自由的「自我」和渴求逃避的「本我」形成了高度的不统一,导致了自我意识的扭曲。

二、因果关系的构建与意志的改变

斯金纳箱实验2:将一只小白鼠放入一个有按钮的箱中。每次小白鼠不按下按钮,则箱子通电。结果:小白鼠学会了按按钮。但遗憾的是,一旦箱子不再通电,小白鼠按按钮的行为迅速消失。通过一系列的规范、奖励(比如日记写得好可以免受惩罚)和惩罚,建立起了新的因果关系——「杨叔模式」。因果关系被重建,比如原本骂人没有关系,如今骂人会被电击,学生通过这种方式习得新的因果关系。 自然是永恒的,而意志是会变的,比如以前你喜欢吃肉,后来你信佛,不愿吃肉了,不吃肉就是你的意志,这其中就是意志的改变。这其中包括自然迭代和强迫改变。此处的「强迫」,是将「我与自然的总体」与「他人」对立起来,标准就是「主动接受」。参考以下4种情况:1.自愿信佛吃素:我自愿信佛,信佛是我的意志,吃素也是我的意志,从吃肉到吃素是自然迭代。2.我喜欢作死,从高处跳下来,有一次我腿摔断了,再也不跳了。这也是自然迭代。3.我又想跳了,朋友拦着我不让我跳,这也是一种自然迭代,因为我主动接受了意志的改变。强迫改变是与迭代不同的叠加,即原本意志没有消失,但新意志的优先级更高。这可以拿军训做比方:军训的时候你想动,但是不能动。但是军训是以更少的暴力作基础,更多惩罚还是在自我层面的学校处分等,不会对本我造成影响。简单说,迭代就是对前一种自我的否定,对后一种自我的重新肯定。强迫改变是两种自我的互相否定,但后一种胜过了前一种,这也是人格分裂的表现。参考一段柴静的访谈——“你为什么需要这样的疼痛?” “她能让我大脑清醒,在内心深处思考问题。” 这话是真的吗?我们不知道。柴静继续问:“那你为什么哭呢?” “我没哭。” 女孩边说,边泪流不止。 女孩为什么哭?因为她知道这并非她的心里话,但她的「畏惧」又(在戒网瘾期间会有无数次)一次引发了她自我和本我的矛盾,让她说出违心的话,她感到自卑和委屈。

女孩称自己没有哭

三、挫败感和自我否定

什么是挫败感?我认为是「意志」和自然高度不统一,且自然击溃了意志的时候,会产生挫败感。荣格指出,人类与自己的本能的分裂使得文明人不可避免地陷入意识与潜意识、精神与本质、知识与信仰的冲突。而当人的意识再也不能对他本能的一面进行否定和压制的时候,这种分裂就会成为病态。在文明社会中,「意志不坚定」是一个形容人很容易被自然或非自然环境打败的词语。在电击以及一系列的强迫性规范下,意志被「强迫改变」,人失去了主观能动性的存在。也即,被电击很痛苦,痛到无法产生反抗的意志,一切行为模式全部被规定好,人的本能强迫意志投降,(举个例子,比如你喜欢某个人,但你的意志告诉你不要当舔狗,结果你遇到那个人,不由自主的变成了舔狗,回到家里你觉得很失败。)。但由于原本的意志没有消失(比如唱歌跳舞、追求自由、骂人、反抗杨永信的暴行等等),每一次意志的强迫改变(在电击之后,理解了规章制度,自发形成,不需要新的电击),都会产生挫败感。也许只有「监控其他学生」,能带来主观能动性,也即你可以选择监视或不监视,其他无从选择。上述女孩的行为也是对主观能动性的自我否定,是对「我无从选择」这一信念的肯定。这也是后来有学生称:「我不怪杨永信,也不怪我的父母,怪的是以前不懂事的自己。」的原因。 “人的身躯,怎能从狗洞里爬出?”叶挺将军知道自己在为共产主义理想牺牲,但可怜的学生们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电击,因此屈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在禽兽的动作中,自然支配一切,而人则以自由主动者的资格参与其本身的动作。禽兽根据本能决定取舍,而人则通过自由行为决定取舍。……正因为这样,一些生活放荡的人,才会耽溺于招致疾病或死亡的种种淫乐,因为精神能使感官遭受败坏,当自然的需要已经得到满足的时候,意志却还提出要求。」这是卢梭对主观能动性的叙述。至于小白鼠是否有挫败感,从卢梭的论述中,我想是没有的。主观能动性是诸如「个性、人格」等建立的基础。

四、结论

自我和本我的矛盾——在进入戒网瘾学校前,人的自我完全占据了人的整体,人几乎可以发挥全部的主观能动性,且人的「自我意识」就是「自我」所产生的关于自身以及自身所掌控的「身体」的意识。进入戒网瘾学校后,自我受到了挫败,认识到了「本我」的强大存在,受到打压,可能变得畸形。文明社会中,人几乎都是以「自我」的面目存在,如果「自我意识」变得畸形,那么就可以说他的心理受到了严重损害。本我对自我来说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存在。本我诞生出了自我,从反抗——屈服这个过程来看,首先是本我的自由本能长期引发了自我对自由的向往。之后是「本我」的趋利避害的天性强迫「自我」屈服。引发了本我和自我、两种自我之间的对立。因此,学生受到的心理伤害,更多的是自我意识扭曲带来的自我否定、人格分裂,而非简单的痛苦回忆。

五、关于游戏

「“游戏”,无何可用——恰恰是充溢着力量的人的理想,是“稚气”。神的稚气,嬉戏着的儿童。 在某些状态中,我们置光彩和丰盈于事物,赋予诗意,知道它们反映出我们自身的丰富和生命快乐;这些状态是:性冲动;醉;宴饮;春天、克敌制胜、嘲弄、绝技、残酷、宗教感的狂喜。三种因素是主要的,即性冲动、醉和残酷,它们都属于人类最古老的节庆之快乐,也都在原初的“艺术家”身上占据优势。」——摘自尼采《强力意志》,周国平译 对游戏和胜利的狂热追求,是生命迸发出的原始本能,胜负是人类社会永恒存在的关系。教育孩子,或许应从加强自我意识出发,提高自我对本我的掌控,才能使学生真正理解并接受「少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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