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三部曲-鐵血長空.雲南驛

也許,B-24\C-53\P40 這些代號對你來說顯得很是陌生,那麼,駝峰航線,飛虎隊,史迪威 公路和中央航校這些名字裡也許會有你熟悉的過往.無論是熟悉還是陌生,無論是巧 合還是必然,歷史選擇了雲南作為了那段往事的見證者,它“幸運”的目睹了中國抗戰中最 為輝煌的一章,那些曾經鐵血長空的親歷者們不會忘記雲南的山山水水,雲南驛,雷允和片 馬更不會忘記那些戰機轟鳴的歲月如歌。這是一次尋訪硝煙過往的旅行,跟著我的文字走進 雲南那些被遺忘的地方,也許那裡的風景沒有千般變化,但是那裡的故事絕對值得你回味和 嚮往。

許多年前,也許是一次機緣巧合的安排,我在昆明城外的郊野公園認識了幾位從雲南驛遠道 而來,參觀剛剛在這裡落成的“駝峰航線紀念碑”的老鄉,幾位花甲之年的老人在紀念碑下 的臺階上久久的抬頭仰視,那塊潔白的大理石紀念碑彷彿要穿過漫天的浮雲,伸向更遠的天 空。老人家們很是健談,話語中他們向我講述了一段曾經關乎國家,關乎自由,關乎故鄉的 悲壯往事,在他們的故事裡,我第一次知道到了那個叫做雲南驛的地方,第一次知道到了雲 南驛那座駝峰航線上的飛機場......臨別時,幾位老人家認真的對我說:“一定要去雲南驛看看,當年,那些修建飛機場的大石 碾子都還在,那些飛機庫還在,那裡的天空和七十年前一樣的藍......

圖文/金屬魔力 雲南驛白馬寺裡的敬香人

圖文/金屬魔力 山坡俯瞰雲南驛飛機場

飛機降落在省會昆明長水國際機場,我走出到港大廳,等候在外面的工作人員送來我提前在 網絡上預定的好汽車,填寫表格,檢驗駕照,一天只需要不到 100 塊人民幣的價格,租到了 一臺別克轎車。

這次為期十五天的雲南自駕之旅就在汽車馬達的聲響中緩緩的開啟。

遇見.雲南驛搖下車窗,高原涼爽的風瞬間灌滿了車廂,跟著導航的提示,汽車逐漸從市區的環城公路拐 上了杭瑞高速。第一站雲南驛,此刻距離我只有 280 公里,卻與我跨越了 70 十年的時光。 車輪飛馳在平坦的高速路上,陽光鑽過雲層把耀眼的光芒灑在大地之上,這是雲南高原上最 美麗的景象,也是我記憶裡最為熟悉的雲南印象。

280 公里在高速公路的丈量裡變得如此的短促,拐下高速,在導航儀的指引下,沿著鄉間 公路向著古鎮雲南驛的方向開去。雲南驛,曾經茶馬古道上一座重要的驛站,隨著馬幫的沒 落,那些連接商道的小鎮也隨之被遺忘,清脆的馬鈴聲也成為了文字裡的記錄,被永遠的留 在一代人的回憶裡。但是雲南驛是幸運的,也許是百公里外大理古城的光環,讓遊客們忘卻 了它的存在,今天的小鎮依舊延續著馬幫興盛時的模樣,一條長長的石頭路蜿蜒在鎮子中央, 曾經的牌樓和深深的院落依舊是曾經的摸樣。

我把車子停在了小鎮入口牌樓下的停車場,走向車場樹蔭下幾個正在抽著旱菸的老爺子 “你好啊,老大爺,聽說這裡以前有個飛機場是嗎” “這裡有兩個飛機場,一個是新機場,一個是老機場,你說的是那個?” “抗戰時候停過美國飛機的那個機場”

“就是你身後咯” 老爺子們用菸袋指著我身後大片的田野說道。

如果攤開美國陸軍航空兵“駝峰”航線圖,雲南驛所在的位置正好位於曾經駝峰航線“南航 線主線”的位置上,他的南側是保山機場,北側是“北航線”的麗江機場,它的背後就是昆 明巫家壩機場和大後方的戰時“陪都”重慶,由於地理位置的重要性,雲南驛就成為了駝峰 航線上最重要的一處中轉機場,同時也是美國第十四航空隊(飛虎隊)捍衛“滇緬公路”和 打擊日軍航空兵西進的橋頭堡。 其中一位留著山羊鬍子的老爺子指著停車場邊上一堆巨大的,早已稜角全無的石頭碾子說道 “那些就是當年修飛機場的時候用來壓飛機跑道的碾子”

圖文/金屬魔力 美國陸軍航空兵“駝峰”航線圖

是的,這個的故事還要從 1929 年那個 9 月說起。當時的雲南政府在南京國民政府的授意下, 開始著手修建軍用機場,最初修建機場的資金幾乎全部來自當地豪紳,大戶的捐資,僅僅一 年的時間,在極為粗糙的工藝下修建了一座用粗石砂鋪就的跑道和停機坪,同年國民黨航空 部隊第 38 站入駐,隨後配套的高炮、機場修配和補給單位逐漸落戶雲南驛,1937 年,“盧 溝橋事變”爆發後,國民黨中央空軍軍官學校由河南洛陽遷入雲南驛,從此,該校成為了國 民黨空軍的戰時搖籃。隨著戰爭的升級,日本空軍肆無忌憚的進入中國西南的領空,1941年,機場開始擴建,依舊是極其簡陋的工具,上萬人每日高強度的勞作,停車場邊上那些巨 大的石碾子就是當年修建機場時,人力牽拉用以壓平跑道的工具。

1942 年,隨著日本軍隊佔領緬甸,“滇緬公路”(公民政府接受西方物資援助的陸路通道)被切斷,空之“駝峰航線”(從印度阿薩姆邦汀江機場飛躍喜馬拉雅山脈、高黎貢山和橫斷 山進入中國的空中航線)的開通,雲南驛機場就成為了跨度距離最短的南航線上最為重要的 一站。同年,美國援華空軍入駐機場,隨著機頭畫著鯊魚嘴的 P-40 戰機的到來,日本空軍 逐漸的告別的雲南的天空,甚至遠在越南和泰國的日軍機場也變得岌岌可危。

“修飛機場的時候,沒有工具啊,大石頭炸開,小石頭敲碎,飛機跑道就是這樣這樣大小的 石頭一點一點鋪起來的”,一個老爺子,俯身撿起腳下的一塊硬幣大小的石頭比劃著。 “您參加過機場的修建?” “是的嘛,我今年八十歲了,修機場的時候我才不到十歲,大東西拿不動嘔,小孩麼,用榔 頭敲碎石”

“那些大石碾子怎麼用呢”我問道 “碾子中間不是有鐵桿杆,兩頭繫上繩子,幾十個人拉動,在跑道上來回的壓” “美國人的飛機好大噻,肚子裡可以塞進去好多的炸彈”

我猜想,老爺子說的可能 308 重型轟炸機大隊的 B-24“解放者”式轟炸機,在雲南驛的轉 場,或者是第 23 運輸機大隊翻越喜馬拉雅山脈,幸運降落雲南驛的 C-47“空中火車”。

圖文/金屬魔力 曾經停放P-40的機庫

順著老爺子們的指引,我徒步走進村口外那片望不到邊的玉米田,曾經的跑道如今早已無法 辨認,但是那些排列有序的,形狀如馬蹄鐵一般的機庫依舊一目瞭然,遠遠看去這些頂部長 滿樹木的機庫也許是這片機場最為明顯的遺存。順著古鎮西側的山路,來到山頂的白馬寺, 站在寺院的山坡上,機場的全貌盡收眼底。好大的一片“壩子”(雲南地區,把小山丘陵圍 起的大片平地稱作“壩子”),杭瑞高速直直的穿過“壩子”的中央,那些頭頂長著高大樹木 的機庫沿著“壩子”南側依次排列,曾經的跑道就應該在機庫不遠的北側,“壩子”更南側 是一座座海拔 3~400 米的山包,那裡是曾經的雷達站,防空炮位的所在,山腳下的小鎮雲南 驛,也隨著美國人的到來,變得熱鬧,酒吧和西餐廳讓小鎮也變得洋味十足。

1945 年,隨著“滇西反擊戰”的全面勝利,“滇緬公路”的再次貫通,機場逐漸恢復了往日 的寧靜,1949 年隨著時局的變化,國民黨航空部隊航空站的最後撤離,昔日輝煌的飛機場 也隨之荒廢。時間抹去了這裡的一切,但是歷史卻永遠的記住了雲南驛的過往。

我站在山崗上,抬頭看著浮雲耀眼的天空,耳邊彷彿傳來飛機的轟鳴聲,這聲音是那麼的清 晰,眼前浮現一架架巨大的飛機捲起一路的風塵,向著雲層深處飛去,它要飛躍難以預測的 喜馬拉雅山脈,循著戰友們灑落在山脈中的飛機碎片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