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又一批國產片上線了。
作為五一檔前的院線淡季,今年3月出乎意料地出現了好幾部值得關注的國產片身影。
其中,除了剛在柏林包攬了“帝后”大獎的《地久天長》外,另一部同樣入圍了柏林電影節的「硬核」青春片,想必已經登上了許多影迷的年度十佳片單——
《 過 春 天 》
對,硬核!
撇去影片自帶的獎項殊榮——
第2屆平遙國際電影展最佳影片。
第43屆多倫多國際電影節開幕影片。
第69屆柏林電影節入圍影片。
第13屆亞洲電影大獎提名影片。
看完這部名為《過春天》的青春電影,你幾乎找不出比“硬核”這兩個字更適合形容它的詞語了。
還記得2017年在國內上映的泰國電影《天才槍手》嗎?
這部根據真實案件改編,講述天才學霸利用高智商考場作弊牟取暴利的電影,讓中國影迷止不住驚歎:
驚險、跌宕、刺激……堪比諜戰大戲,原來青春片還能這麼拍!
回過頭再看看當時被打架、墮胎、戀愛等狗血劇情充斥的國產青春片,幾乎每個人都會怒罵一句:
狗日的國產青春片!
當時我們對國產青春片有多失望,如今《過春天》的出現就會讓我們有多驚喜!
它讓我們再一次看到了國產青春片的顯著進步,成功擴大了我們對青春片的認知邊界。
而上一次帶給我們同樣驚喜的,還是曹保平導演的《狗十三》;
上上一次,則是捧出了天才少女文淇的《嘉年華》
和《天才槍手》一樣,《過春天》這個詩意片名的背後,其實也是在講一段青春犯罪故事。
影片主要圍繞著一個剛滿16歲的單非少女劉子佩(以下簡稱佩佩)的生活經歷進行展開。
所謂的“單非”,泛指爸爸是香港人,而媽媽是內地人,戶籍卻屬於香港的小孩。
佩佩的爸爸是香港土著,工作繁忙,在當地還有一個自己的家。
佩佩每次到他上班的地方,也只是說說話,吃個飯就離開。
媽媽則生活在深圳。
片中雖然沒有明確表示媽媽的身份,但根據劇情推測,應該就是大家熟知的“二奶”。
因為有人包養,媽媽每天除了打牌之外,就是和與男人鬼混,基本沒有什麼正經事可做。
家在深圳,學校和朋友又在香港。
父母的身份缺失,每天穿越般的兩城生活,讓佩佩成為了一個缺少身份認同感的孩子。
於是在片中,我們經常能看到,在繁雜擁擠的香港街頭,不施粉黛,汗流浹背的佩佩穿著寬大的校服一個人孤單奔跑趕路的身影。
她喜歡親近爸爸,厭惡媽媽,總是在努力迎合自己身邊的朋友。
孤單落寞的花季少女,急於去找到什麼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感。
於是當好友jo提議兩人一起到日本旅行看雪時,佩佩一口答應下來。
儘管當時的她手上沒有多少錢,需要到處想辦法湊錢買機票。
事情的轉機很快就出現了。
佩佩和jo逃課去參加party,因此認識了jo的男友阿豪。
阿豪是個“水客”,也就是那些常年往返內地,香港,澳門,偷偷走私帶貨的人。
在一次放學回家過海關時,佩佩撞見阿豪和他的夥伴被海關盤查,在誤打誤撞下幫助他們帶出私貨,成功“過春天”。
這裡也點出片名的一重含義,在水客間流傳的黑話中,“過春天”意指“過關”。
第一次接觸到這個職業的佩佩,因為缺錢,同時也因為內心的蠢蠢欲動,在阿豪引領下,走進了香港水客的世界。
她成了一名水客。
藉由學生這個無害身份,在每天過關的途中,從香港向內地運送各種查禁貨物。
“帶貨”兩個字,聽起來似乎不過是每天過過海關輕而易舉,但真正做起來,其中的驚險刺激也只有當事人才能夠明白。
如果說《天才槍手》把作弊這件小事,生生拍出了諜戰大片的刺激起伏;
那麼《過春天》也把“走私帶貨”這種違法行徑,以一種貼近生活的手法,放到了我們面前,揭秘背後的各種驚心動魄。
就拿佩佩攜帶iPhone過海關這幕戲來說。
短短五分鐘的放學路被拍得好似危機四伏。
除了鏡頭的運用外,演員的表現力可謂功不可沒。
從強裝鎮定,到軀體漸漸僵硬,還得保持面容表情不漏一絲痕跡。
就算不用配樂的渲染,觀眾也能隨著演員步伐的走動,體會到當時的緊張氛圍。
特別是當馬上就要成功出關,背後卻傳來輕輕的一句“過來檢查一下”時,想必看到這一幕的你和草原妹兒一樣,心都被緊緊吊起來了吧。
而背對鏡頭的佩佩,此時我們也能想象出她滿頭大汗的模樣。
好在最後揭曉,這句話原來是對佩佩身後的人說的。
一波三折,我們高高吊起的心也因這一幕而回歸原處。
隨著一次次成功過境帶貨,讓本意只是想掙夠去日本旅行經費的佩佩,越來越習慣現在的刺激生活。
在水客倉庫每天和大家一塊打雜忙碌、打鬧遊戲,讓她找到可以讓自己融入進去的地方;
每一次成功“過春天”,都會讓她得到生活中不多的成就感;
水客集團老大花姐,對她女兒似的親切貼合,也讓佩佩尋到了在空洞家庭中感受不到的溫情;
與此同時,帶貨合作的長期接觸,也讓佩佩與阿豪的關係變得不一般起來。
片中有一場戲,號稱是青春片中最高級的情慾戲。
佩佩幫阿豪私起爐灶帶貨,兩個人互纏膠帶將一排排的iPhone綁在身上。
紅黃的燈光的燈光背景下,兩個人大汗淋漓。
明明沒有做任何實質性的親密行為,就因為燈光的曖昧裡,混入了撕扯膠帶的聲音和少男少女故意屏息而又不自覺洩露的踹息聲。
反而讓人感受到,一種荷爾蒙迸發的張力,和那頭只活在青春裡的野獸帶來的壓迫。
兇險刺激的走私帶貨與曖昧不清的少年情愫,讓長期被忽略的佩佩,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可美好的生活永遠只是虛幻絢麗的泡沫,輕輕一戳,便露出遍地狼藉的現實。
Jo發現佩佩和阿豪的曖昧,在校園中撕毀佩佩買的去日本的機票,向佩佩發難。
一開始默默忍耐的佩佩,在Jo開口辱罵媽媽的時候,終於爆發。
曾經的好閨蜜,一瞬間反目成仇。
之後,佩佩和阿豪脫離組織接私活的事也被拆穿。
從前一起有說有笑的水客同伴,開始變得厲聲厲色。
見識到社會真實樣貌的佩佩,被嚇得瑟瑟發抖。
在警察剿毀水客老巢,佩佩獲救,經過取保候審被釋放回家後,她的生活再一次迴歸平靜。
沒有了Jo,也沒有了阿豪;她不再頻繁的去找爸爸,卑微地渴求父愛;媽媽開始變得靠譜,麻將桌撤掉,為佩佩煮飯燒菜。
《過春天》的導演白雪曾講過,她一直認為青春期的孩子,更多的成長掙扎,不應該是來自於愛情,而是應該是出於對自我認知,與家庭關係上的成長。
就像片中的佩佩,一段水客生涯,成為她人生歷程的轉折點。
在見識過成年人的生活窘迫,社會的無情兇險,青少年愛情的單薄無力之後,佩佩也終於接受了自己的現狀,找到了自我的存在定位。
不再盲從,不再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