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農家異事

山村農家異事

在靈丘縣西北山,有一個不足百人的小村子,村子東頭有一戶姓白的人家,世世代代以種地為生,一年到頭除了吃飯也攢不了幾個錢。一連生了四個女兒,就是沒有兒子,兩口反覆合計,最後決定抱養一個,於是拼盡半生積蓄,動員左鄰右舍、親朋好友多方打聽,好不容易抱了一個,取名白好運。老兩口視如掌上明珠,那真是含到嘴裡怕化了,捧到手心怕掉了,要星星絕不摘月亮。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眨眼之間,四個女兒一個個出嫁,眼見兒子白好運而立之年仍然光棍一條,雖經媒人介紹了幾個,但人家一聽沒錢沒房沒工作,也就沒了下文,急的老兩口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好在白好運對爹媽比較孝敬,別的沒有,不缺的是力氣。聽說去內蒙下煤窯比較賺錢,就是有危險,可是實在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辦法。

白好運一咬牙,離家去了內蒙當礦工,為了省路費,一年回家一次,手指縫裡都是洗不掉的煤粉,唯一欣慰的是月月領高工資,幾年下來也攢了三十多萬,34歲那年,在縣城裡買了樓房,經人撮合,與一名離異的寡婦結了婚,日子一天比一天也好過了起來。

這一天,白大媽正在街門口餵羊,有一輛黑色寶馬轎車停在了門外。從車上下來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一個臉上有一道刀疤,另一個是光頭,胳膊底下夾著一個黑皮包。刀疤男問:“這裡是白好運家哇?”

白大媽點頭說是。那刀疤男也不等白大媽請她,自顧自進了院子,左右打量了一番,示意那個光頭男把院門關上。

白大媽害怕起來,以為來了強盜壞人,那刀疤男先發制人,說你別怕,我們是白好運礦上的人。刀疤男自我介紹,我哥是煤礦老闆,那個光頭男是我的司機。今天來是找白大媽商量點事兒。

白大媽蹲在牆根兒,問你們究竟找俺們有啥事?

刀疤男看看四下無人,壓低了聲音說,我們礦井透水了,白好運被水淹了,正在醫院搶救。

“什麼”,這句話對白大媽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渾身顫抖沒了力氣,順著牆根癱在地上,刀疤男給光頭男使了個眼色,兩人把白大媽架入屋內,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

過了好半晌白大媽才回過氣來,哇地一聲哭出來,說你們可別和俺們開這種玩笑啊,好運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活了?你們快帶我去見見好運!

那個光頭男連忙安慰白大媽,醫院那邊搶救呢,你先別忙著哭,我們來就是為了處理這個事。這有份兒協議你先簽了吧。

說著光頭男從黑皮包裡掏出幾頁紙塞到白大媽手裡,白大媽是個文盲,只會寫個自己的名字,哽咽著問這是個啥?

原來,白好運上班的這個礦,是一個大老闆的私人煤礦。本來手續就不全,被責令停工停產整頓,這次是趁晚上無人注意進行偷採,透水事故死了人,怕被政府監管部門或媒體知道。大老闆發了話,不差錢,務必把此事擺平,下井的工友給錢封嘴,死難者不能發喪,不能立墳,屍體不能給家屬,礦上自行處理。日後如果追究起來,礦上只說是白好運無故曠工多日,早被開除了。

這時白大媽還矇在鼓裡,認為兒子還在搶救,光頭男小聲地跟白大媽解釋:“這個啊,是你們家的賠償款,你簽了這個協議,就付給你一大筆錢,你們一家這輩子就不用愁了,”刀疤男也看出了白大媽不識字,嘟囔了一句“如果不籤,醫院也就不會搶救了”。

白大媽以為兒子還活著,也沒有想得太多,被兩個人一忽悠,竟真的簽了字、摁了手印。光頭男收起協議,從那個黑皮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對白大媽說,這是一百五十萬,密碼六個零。實話對你說吧,你兒子搶救無效已經死亡,屍體也已經火化,你也別想著反悔,人錢兩訖,你若反悔,一來你得十倍賠我們一千五百萬,二來想想你兒媳婦肚子裡的孩子,到時別怪我的兄弟們心狠手辣,我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原來煤礦早已對白好運的家庭情況瞭如指掌,兩人相視一笑,帶著那份協議滿意的離開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老伴從女兒家也回來了,看見白大媽癱睡在炕上,嘴裡不停的唸叨著“好運---好運---好運,你回來看看媽”!嚇得白大爺以為得了邪症,連忙把老伴扶了起來,白大媽也認出了自家老頭,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把事情講了一遍。還是白大爺比較鎮定,趕快給親朋好友都打了電話,第二天所有親戚朋友都急急忙忙趕來,有的說,這事不能就這樣瞞下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應該報案;有的說,協議也簽了,錢也拿了,而且數目不小,公家也不一定能判這麼多,再說人家那麼大的老闆,真要找黑社會來,讓賠一千五百萬,怎辦?

眾人把目光都投向大女婿身上,一來他是老大,二來大女婿在報社工作,見多識廣。大女婿當 場表態,支持報案。於是將這件事向有關部門作了舉報,同時一隻訴狀將煤礦告上了法庭。礦難被重新審定,煤礦的老闆和相關人等非法生產,致人死亡,都被判了刑。那個刀疤男也沒了當初的兇狠勁兒,老老實實交代了白好運的屍體所在。在刀疤男說的位置,礦山旁邊的一個小土坡上,挖出了白好運的屍骨。

這事情在附近村落產生了不小的震動,白大媽還擔心受到報復,村民們都給加油打氣,放心吧,咱全村的人都來保護你,看誰敢來鬧事?派出所也對白大媽說,如果有人找上門行兇,不要怕,我們會在第一時間趕到的。

據說此後,內蒙古印發了通知,對未經國家核准等基本建設手續不全的煤礦,要一律責令停工停產,同時進一步加強監管、監察和隱患排查治理工作,落實井下生產佈局和技術裝備管理規定,對於達不到國家規定的煤礦一律責令停產並限期整改,整改後仍達不到要求的,限期退出。內蒙古許多的小煤礦主們都提心吊膽,紛紛停業整頓,以前因為想省錢沒做的安全設施,都通通補上了,一些不符合標準的危礦被關閉了,白大媽也算是做了一件前車之鑑後事之師的善事。

編輯/太白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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