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嘴二爺的往事

我時常覺得,寫文章有時候是一份心情的展示,也是一份情懷的寄託,更是一份心靈的獨白。

每到週末,在寂靜的空間裡放飛心情,暢享情懷,與心靈對話,更能讓人回味,回憶那些曾經失去的,永遠不能忘懷的人和事!

也許是到了一定年齡的緣故,懷舊成為一種必然,那些定格在心靈深處的記憶,依然鮮活而真切。

前些天回故鄉看望年邁的父母,聽他們說遠房的一位埋葬多年的二爺,因為鎮裡蓋學校,終於將他一座孤墳,遷到了祖墳上,與祖輩們團聚了,聽到這些,我心裡泛起些許溫暖和感動。

記憶中遠房的二爺只有一米六左右,小時候我們都喊他歪嘴二爺,可能是因為得過吊線瘋(面癱)的緣故吧。

歪嘴二爺的家和學校隔了一條衚衕,夏天時,每到下課鈴響,我和許多同學總會跑到他家的廚房裡,咕嘟,咕嘟灌上一通涼水,因為當時吃水不方便,要到很遠的井裡去打水。但二爺臉上總會掛滿微笑,忙不迭的說,慢點喝,慢點喝。

二爺的院子裡有兩棵棗樹,這個時節,同學們更是他家的常客了。用磚頭砸,用棍子打,每人都能嚐到又脆又甜的鮮棗兒。

二爺一生無兒,只有兩個閨女,因為日子過得緊巴,也沒常見來看望他。只是逢年過節時,送來兩斤點心或幾個肉夾饃。

二爺的日子雖然孤單,清苦,但卻很生動。偌大的小院裡養了十幾只柴雞,柴堆邊,雞窩裡,每天都能聽到清脆的母雞下蛋的咯嗒聲,三五天就能攢下幾十個柴雞蛋。二爺有時拿的集市上售賣,有時村裡人家生孩子,囑咐他存起來,每當來取買時,二爺總會送上十幾個作為自己的心意。

有一年夏天,二爺的一隻母雞在鄰居家的草垛上不僅下了一窩雞蛋,還孵化出了一窩小雞,二爺高興的像個孩子,對鄰居說咱們一人一半養著吧。

雖說二爺身材不高也不壯實,但幹起活來卻是一把好手,在生產隊趕鞭使喚大牲口,兩頭大馬,一頭騾子,一個早晨能耕作三畝多地,是標準的壯勞力。

二爺在村裡曾經出過大風頭。

故鄉有句俗話,託坯打牆,活見閻王。意思是說,託坯打牆的活兒,是農村最累的體力活了。當時生產隊裡蓋房子託土坯,(用木製的模子,將摻和好的泥土和麥秸,放入木質的模框中,託成方塊狀),曬乾後蓋房子用。

熱辣辣的大太陽,二爺光著脊樑,挽起褲腿,一箇中午就託了400多塊土呸,這簡直是個奇蹟。彎腰,託泥,手壓,抹平,這一系列動作對瘦小的二爺來說,需要的不僅僅是力氣,還有意志,毅力,也許還有一股天生的倔勁兒和強勁兒吧!

二爺為人憨厚朴實,寫滿滄桑,皺紋密佈的臉上,時常泛著微笑。因為他一個人生活,每到家裡過節或改善生活時,奶奶和母親總會用碗盛上一些帶肉的葷菜,或炸好的熱面泡,糖糕之類的,給二爺送去,二爺每次都會給我回送上,煮熟的柴雞蛋和炒香的花生,曬乾的紅棗,他常說,不能讓你空手回去,這樣不好,這樣不好!

上初中和高中時,在假期裡有一段時間,村裡六,七個小夥伴,把二爺家裡當成聚餐的窩點。買上兩瓶紅燒魚和紅燒肉罐頭,掂上兩瓶景芝老白乾,有的還摘上幾根鮮黃瓜,割上一把柴韭菜,二爺開始興奮得像大廚一樣忙活起來了。將自己醃好的雞蛋放在鍋裡煮熟,切開,金黃的雞蛋黃,冒著熱騰騰的油味兒,再捧出一些花生,紅棗,小夥伴們在油燈下圍坐在二爺身邊,聽他扯東道西,講古論今,幾杯酒下肚後,二爺微醉的臉便漲得通紅起來,於是,他又說起常掛在嘴邊上的一句話…………想當年像你們這個年紀,我一頓能吃八個饅頭!

歪嘴二爺已經離開我們20幾年了,曾經的往事彷彿就在眼前,就在昨天。

前些年,每次回家走過二爺曾住過的老宅子,如今已成為平地。每次路過他埋在路邊的那一堆孤零零的,長滿荒草的黃土,我總會有一絲莫名的傷感和悲涼。

值得欣慰的是,歪嘴二爺如今已和祖輩們在天堂裡團圓了,他瘦小單薄的身影將不再孤單了吧…………

為故鄉的親人和朋友而作!

2020年9月12日八時於電視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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