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柿子紅

又見柿子紅


九月,又見柿子紅。媽媽小區裡的柿樹已碩果累累,青青紅紅掛滿枝頭。因著枝幹高大,主人年事已高,不便摘取。那些熟透的不時墜落,霎時地面花開一般,燦爛一地。


又見柿子紅

歲歲年年,柿樹初長成

小時候,我家門前也有兩棵柿樹,一棵鄰居家的,一棵我家的。鄰居家的瘦瘦小小,相形見絀;我家的枝繁葉茂,蓬勃茁壯。

我家這棵柿樹歷史悠久,是當年媽媽出嫁不久,外婆送給媽媽的,並親手栽於房前,祈願媽媽今後的日子事事如意,紅紅火火。

一天天,小樹漸長;一年年,枝繁葉茂。冬去春來,日子就在盼望中悄然流逝,小樹也在期待中安然成長。媽媽總在晨輝中為它澆灌,又在暮色中凝視幾番,儘管每天為了生活早出晚歸,為了我們精疲力竭。

那年春風乍起,柔光送暖,柿樹枝頭吐綠,新葉初長。悄滋暗長的花蕾,竟在五月裡綻放了驚喜。那朵朵小花綴在枝頭,藏在葉下,淡淡的黃,翹翹的瓣,精巧別緻,惹人憐愛。

望著這些精靈,媽媽好生感慨,外婆也喜不自勝。小小年紀的我也充滿了想象,寄予了期盼。


又見柿子紅

柿子未熟,外婆道別離

那年,柿樹還沒來得及掛一次果,透一次紅,栽種的人卻悄然遠離,永不能再見。

那年那天是一個趕集天。一大早,外婆就到了我家,對著正在地裡忙著摘菜的媽媽說了一句:“你看你一輩子不著急,現在了還沒吃飯,以後咋辦哦。”沒曾想,這句話竟成了永訣。

外婆出去趕集不多久,就傳回了她被大車撞了的消息。雖然那時的我還未滿六歲,但或許是心靈感應,正在幼兒園讀著兒歌的我哇地放聲痛哭。那哭聲那淚水,任大人們怎麼哄怎麼勸都無濟於事。

那天,正在田裡插秧的媽媽與兩位舅舅一道,急急地趕赴省醫院。急救室的場景長大後媽媽才告訴了我。後來,外婆躺在了醫院,再也沒有醒來。長長的頭髮被剃光了,清秀的面龐被層層紗布包裹了,而額頭滲出的片片血跡,讓如今的我仍不禁潸然淚下。

又一天下午,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和藹可親的外婆躺在四壁慘白、被單慘白的病床上。在靜寂的時光中,在液體的滴答裡,我和媽媽陪著外婆走完了她最後的人生。在媽媽呼天搶地的哭聲中,我似懂非懂地明白了:外婆一去永不回來了。

那年的九月,媽媽把紅紅的柿子一個個摘下。夜裡,月光下,放在碗裡,媽媽口裡唸唸有詞:“媽,來吃柿子吧。”從此,每年我家的第一個紅柿子,誰都不能動,因為那是外婆的專屬,儘管外婆已在天堂多年。


又見柿子紅

青青柿子,快樂成長

外婆走了,歲歲年年,年年歲歲,柿樹繼續著枝繁葉茂,繼續著開花結果。

每當青果初掛,我和弟弟就經常佇立樹下,傻傻地幻夢著它們一夜長大。每當夏風搖曳,我和弟弟又在樹下深情仰望,痴痴地等待那青果的落下。

設若有暴風驟雨,看著柿樹的掙扎,我和弟弟開始竊喜,拾到青果的激動被我們模擬了又模擬。

一旦真有青果落下,即便是下著雨,我倆準是百米衝刺,殺將過去,撿在手裡,樂在心裡。取下蒂部,插上一小節竹丫,食指與中指輕輕一擰,一放,見證奇蹟的一刻就到了。只見那柿子猶如陀螺般,轉個不停,蒂部上的小竹丫像船上的桅杆,迎風遠航。而最有趣的,當屬幾個夥伴同時放手。霎時,那一個個小陀螺,時而獨自翩翩起舞,時而兩兩聯手,來個華爾茲。最不幸的是倆撞一起,不但沒撞出火花,反而兩敗俱傷,統統停止了轉動。

這種簡單的遊戲,讓我們的童年充滿了歡笑,充滿了快意,也讓我們遠離了某些網絡遊戲的毒害,遠離了一些文字遊戲的曖昧。我們單純質樸且快樂無比地成長著,在柿樹下,在鄉野間,在柿子紅了的渴望裡。

又見柿子紅

柿子紅了,醉在其中

每到九月,那高大而茂盛的柿樹成了媽媽甜蜜的煩惱。一個個圓潤的柿子,或青,或紅,在枝頭招搖著,誘惑著。

聰慧的媽媽總能克敵制勝。媽媽從竹園砍來一根長長的竹子,削去竹枝,砍掉兩端。在稍細的一端劃開,然後用竹絲編成籠狀,一個天然的勾籠出爐了。

手執勾籠,眼望柿樹,穩穩對端,輕輕一擰,那柿子就乖乖就範。看著媽媽化腐朽為神奇,我和弟弟驚歎不已,又興奮不已,尤其是紅紅的柿子,讓人毫無抵抗力。抓起一個,撕下外皮,嘴裡一送,清香純甜,回味無窮,醉在其中

而那些青色的,媽媽就置放於罈子裡,放上麻梨,讓它們在時光裡靜靜發酵,靜靜產生化學反應。我和弟弟則耐不住寂靜,有事沒事就到壇邊晃悠,儘管十月一到媽媽就會打開壇口。


又見柿子紅


後來,家裡要修新房,柿樹的位置成了尷尬,但為了留住外婆的紀念,媽媽把樹圍在了廚房裡。一年又一年,柿子青了又紅,紅了又青,柿樹堅挺在“圍城”裡,直至我成了婚,我生了孩,直至最後老家淹沒在拆遷中。

而今九月,又見柿子紅。每每到水果店買柿子,

我總會輕輕拿起,又輕輕放下,因為我心裡總不能放下曾經外婆種的那棵老柿樹,更不能放下她未曾吃過的紅柿子。


又見柿子紅

(注: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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