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拉大性別鴻溝,英國女孩們無球可踢

麗莎·布魯爾(Lisa Bloor)面臨一個棘手的問題:女兒阿比(Abby)所在的精英級女足青少年聯賽因為封鎖政策被迫停賽時,她不知道如何向自己的女兒解釋為什麼同級別隊伍的男生就可以被允許繼續踢球。

12 月 2 日,英國將結束近一個月的二次封鎖。近一個月前,11 月 5 日,隨著秋季第二波疫情襲來,英國新冠感染人數再次劇增,為了減緩病毒擴散,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宣佈英格蘭地區進入第二次全面“封鎖”。

在此期間,除政府規定的售賣生活必需品的超市外,餐飲、娛樂等非生活必需設施、機構一律暫停營業。但是與第一次封鎖不同,校園將繼續保持開放。同時,為了減少體育市場的經濟損失,英國各類頂級體育賽事、以及專業運動隊的訓練都在嚴格的檢疫措施下得以繼續。

為保證專業運動員在封鎖期間的訓練和比賽,英國政府專門頒佈了一項“精英運動(Elite sport

)迴歸訓練指南”(下稱“指南”)。在指南中,對於“精英運動員”作了明確的定義——在專業運動隊或者運動機構中,以參加體育比賽維生的運動員,或者是 16 歲以上,在專業運動隊或運動機構中的青少年運動員。

疫情拉大性別鴻溝,英國女孩們無球可踢

2020 年 8 月 29 日,切爾西女足Vs曼城女足 圖片:視覺中國

儘管“精英運動員”的定義中沒有按照性別分類,但是封鎖期間男女運動員的境遇卻迥然不同,二次封鎖將原本就存在的體育運動產業男女性別差異的問題進一步放大。

一位女足青訓隊隊員的母親麗莎·布魯爾(Lisa Bloor)就面臨一個棘手的問題:女兒阿比(Abby)所在的精英級女足青少年聯賽因為封鎖政策被迫停賽時,她不知道如何向自己的女兒解釋為什麼同級別隊伍的男生就可以被允許繼續踢球。

“我怎麼告訴我女兒,就因為她是個女孩?”布魯爾說道,“這樣的結果讓人沮喪,因為根本沒有邏輯可言。”

在阿比遭遇的背後,是英國男女足聯賽在封鎖期間的不同命運——男足包括頂級聯賽英超在內的前六級聯賽球隊可以繼續訓練和比賽,然而女足只有前兩級的聯賽允許比賽。此外,英足總還規定,男足足總盃不會因封鎖而停賽,但是女足足總盃要推遲到 12 月初封鎖結束以後進行。

按照“指南”規定,16 歲、在埃弗頓女足青訓隊踢球的阿比可以像往常一樣,每週至少隨隊訓練 4 次,但是英足總依然將阿比的球隊劃分為“非精英”,並禁止球隊在封鎖期間進行訓練和比賽。

儘管後來因為爭議這一決定被推翻,但是英足總也承認,由於女足球隊缺乏資金等問題,最終全英只有幾支女足青年隊能夠重新恢復訓練:因為在“指南”中有對球隊防疫的詳細規定,為了遵守“指南”,俱樂部必須完成全面的疫情風險評估,並有醫護人員在場監督的嚴格測試,但是在女足球隊經費本就捉襟見肘的現狀下,這顯然是一筆高昂的費用。

在英國二次封鎖的前半個月,阿比為了保持球感,對著牆踢球。在家中訓練了半個月以後,埃弗頓女足青年隊完成了“指南”中的檢疫流程,她才得以和隊友迴歸球場合練。但是在英國,絕大多數的女足隊員都沒有這麼幸運。

在社交網絡上,有大量網友在 #IsItBecauseIAmAGirl(就因為我是女孩嗎) 話題下抨擊英足總對於男女足球隊的區別對待。在一份呼籲女性繼續足球運動的請願書中,僅僅幾天就有超過 15000 人簽名支持。

菲利普·吉爾(Philip Gill)有三個女兒,同時他也是英格蘭北部帕迪漢姆一支女足球隊的教練,這一呼籲正是由他所發起。吉爾在接受採訪時說,英足總的決定“讓人覺得如果你是一個女生,那麼你就是不重要的。我不希望我的孩子長大以後看到這些。”

“現在是時候為男性和女性提供相同的比賽機會了,”他說。

也不只是足球領域出現了這樣的問題。在英國第一次封鎖結束後,男子板球隊比女子板球隊提前幾個月就實現了複賽。此外,橄欖球聯賽複賽以後,女隊訓練比賽因為資金問題被防疫需求制約,而俱樂部卻為男隊提供了昂貴的測試系統。

職業體育中男女待遇差距的問題,一直以來就長期存在,聯合國婦女署就曾在社交媒體上發表評論稱,“一位男性球員(並未點名,但從圖表上能看出是阿根廷著名球員梅西)的一年收入幾乎是1693名女足選手的兩倍”。而從另一方面說,作為市場化運營的職業足球隊,男足聯賽的市場號召力以及比賽觀賞性好於女足聯賽、男足聯賽吸引到的資金大大多於女足也是事實。女足球隊如果僅依靠市場化經營,很難像男足球隊一樣自給自足。在全世界範圍內,同一俱樂部男足賺錢養女足的現象大量存在。這也造成了女足職業化程度以及收入大大低於男足的現象。

如今,英國二次封鎖又凸顯了這一問題。在最近的一項關於女足比賽停賽的研究表明,在停賽期間,英國“精英女運動員”相比男性,在財務和身體狀態保持上,受到了更大的衝擊。主要原因就在於男足隊員大多有固定薪水,而許多女足球員由於球隊經營問題,並無固定薪水,只有踢了比賽以後才能拿到酬勞。

諾丁漢特倫特大學(Nottingham Trent University)體育社會學高級講師阿里·鮑斯(Ali Bowes)領導了這項研究,她說,“一切都在指向封鎖已經在讓運動女性的情況變得更糟。”

疫情拉大性別鴻溝,英國女孩們無球可踢

諾丁漢特倫特大學體育社會學高級講師阿里·鮑斯

除此以外,女性並不僅僅是在職業體育方面受到更大的影響。英格蘭體育局對第一次封鎖影響的研究中發現,由於受到照顧家庭責任的影響,女性對於在封鎖期間外出鍛鍊更加焦慮,並且由於集體鍛鍊受限,因此她們在日常體育鍛煉中受到的影響也更大。

作為封鎖政策的一部分,健身房、公共遊泳池、舞蹈室、網球場和其他設施都禁止營業。對於這些鍛鍊場所的關閉,婦女運動的倡導者們表示,由於對黑暗中進行戶外運動表示擔憂,許多女性都會因此放棄運動。

英格蘭田徑協會的研究表明,有三分之一的女性在獨自外出跑步時遇到過騷擾,因此許多女性認為與別人結伴跑步會感到更安全。但是在封鎖期間,團體運動又是不被允許的。

這樣的情況或許將在第二次封鎖後得到部分改善,英國首相鮑里斯上週一表示,在封鎖結束以後,英格蘭將進入分層限制的階段,社會將逐步放開。運動隊伍將被允許重新集結訓練,健身房也將再次營業。

對於許多熱愛運動的女性來說,這是一則可喜的消息。鮑斯博士則表示,希望封鎖政策對於女性運動和鍛鍊所帶來的深層次的問題,能夠被更多的人注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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