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新強:《我的原野盛宴》是一部愛的文本

聯合網訊 4月23日是第25個世界讀書日,讀書成為全社會的主題,好的書評更是能夠架起圖書跟讀者的一個橋樑,給閱讀者一個明確的指向。在不久前舉辦的中國作協副主席、原山東省作協主席張煒先生新作《我的原野盛宴》線上研討會上,山東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叢新強,帶來自己獨特的閱讀視角分享,以饗大家。

“張煒老師這部厚重之作展現了漢語言及其漢語言文化特色,包括漢語民族、民俗的一種魅力,尤其語言運用得純粹和乾淨。”叢新強認為,在書中有這樣一句話,說“我在追趕自己的心事”,因為“胸口裝的心事太多了”,讓人印象非常深刻,“作者在描述野物的時候特別細膩和生動,胡玉萍老師說這部書中有360多種動植物,我閱讀的時候也在數,但是沒數過來最後到底有多少種。多種多樣,形態各異,形神兼備,這樣一些野物,在閱讀的過程之中如在眼前,身臨其境。因為很久沒有這樣一種閱讀的感受了,那種感覺就像行雲流水一般,跟著作者的文字不斷地向前流淌,真正讓我們傾聽到這種原野的聲音。在今天這種非閱讀時代,也是一個視聽時代,還能通過文字有這樣的感受,特別難得。”

“第二個方面是這部書的意義問題,海德格爾說世界是‘天、地、人、神’的四維結構,我在讀這部書的時候就非常強烈地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天、地、人、野物’的四維結構。”從新強認為,其實作者筆下的野物,就是具有神性的,也是張煒老師筆下的“神”。就像外祖母所說的那樣,敬畏生命,依著它們的本性。它們的本性是什麼呢?就是野物的事要有野物來做主,而不是由人去做主。人和野物是兩股道上跑的車,就是老廣講的“走的不是一條路”,人幫它,它就幫人。民俗學上也講到類似的“野物”,黃鼬、狐狸、刺蝟、蛇,所謂的北方四大門,本身具有神秘性。不管是有趣的野物,還是神秘的野物,甚至是令人恐懼的野物,其實都具有靈性和神性。這些靈性、神性的背後,又都有一種人性在裡面。要依著野物的本性,那麼什麼是本性?其實這個本性就是和人類不一樣的一種活法。和人類不一樣的一種活法就是它的本性,人類的活法已經不是人類的本性了,人類其實已經在不斷地喪失我們的本性。

“比如說,銀狐菲菲不信任人類,不信任人類的原因是什麼呢?只要有一個獵人,那麼這種信任可能就會被打破。所以說我們需要重建這種信任。比如說,人和羊和兔子一樣,都在吃草,又是為什麼?比如說,爸爸作為一個耿直的人,結果在大山裡打石頭,因為不被人待見。這樣一些反思的批判的意識,我覺得在這部作品中是不斷閃現的。”叢新強認為,張煒老師的創作,總是在一種溫柔的背後,隱藏著批判的力量。不僅僅是《我的原野盛宴》這樣,他前期的那麼多的作品都是如此。哪怕是像《獨藥師》,其實在複雜的關係背後,也有強烈的批判精神。

“第三個方面,我主要想談一下這部書的主人公問題。主人公首先是自然萬物,其次是外祖母。而且,自然萬物和外祖母本身就是融為一體的。在自然萬物之中,又涵蓋自然的神性的問題。比如像採藥人老廣的故事,野物擺下的感恩盛宴,外祖母的香面豆和銀狐菲菲的關係,老獾喜歡小孩的那種笑聲,鳥兒的開會,不幸的老熊,最美的雲雀的窩,包括老林子裡的故事等等,那麼多的野物,其實野物又是有情有義。這部書是野物的集大成,是自然神性的集大成。”叢新強說,除了野物及其神性之外,再就是外祖母的愛。如果說野物為代表的自然萬物具有神性的話,那麼外祖母本身就是一種愛,而且是一種博愛。外祖母陪伴我成長,也在陪伴野物成長。在這種陪伴的過程中,我認識世界,認識自我,接受自然的饋贈,接受社會的教育,最終也學會了愛。比如,我、壯壯、小北之間的關係,比如像那種“傳書式”的閱讀等等。總體來講,在外祖母眼中,小動物們就和我,和壯壯一樣,全都是孩子。外祖母是植物學家、動物學家、人類學家,是野物博學家,其中包含著對人性的一種理解和一種通透。這部書所閃現的靈性、靈氣、靈光,讓我們不得不去敬畏生命、感恩生命。

“人物同理,人和野物是同理的,表現形式不一樣,都是構成這個世界的元素、要素、關鍵點。在人類有限的理性面前,我們必須承認奧秘存在的真實性,就像信仰一樣。在閱讀張煒老師這部書的時候,我強烈地感覺到有一種信仰在裡面。所以也必須是信仰性的閱讀,否則無法來理解這部書,如果總是通過理性來理解,我們無法面對這樣一個複雜的世界。信仰也是,信仰是我信你信他信,而不是說我們大家一起來相信。它是一種個體的行為,是一個單數形式。”

“這部書是信仰的集大成,否則無法理解這樣一個野物世界是怎麼樣存在的。我看到並感覺到,這部書最核心的關鍵詞就是愛,就是一種博愛。沒有這樣一種愛,沒有這樣一種博愛,張煒老師也無法完成這樣一部大書的創作。如果拋開了信仰和愛,我們就有可能會流於一種流水賬的閱讀,無非讓我們感覺到生物植物動物的這樣一些連綴而已。但是有這樣一種愛的貫穿,有這樣一種愛的鏈接,我們就把自己的生命和這個世界及其自然萬物的生命聯繫在一起,實現了融為一體。所以我想,這部書的精神旨歸既有自然萬物的神性,更有以外祖母為代表的博愛之心。”

“最後我想借用基督教話語來作為結束語。雖然張煒老師在作品之中沒有明確表達明顯的宗教意識,但事實上已經隱藏了宗教精神的核心要素,就像外祖母表現的那樣,堅韌,善良,忍耐,恆心,這些品質其實完全屬於基督所講的愛。《新約·哥林多前書》中的愛,不是我們日常生活中所理解的那樣一種世俗之愛。它是這樣表達的:‘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叢新強說,所以從這個意義上,張煒的《我的原野盛宴》是一部愛的文本,是一部真善美的大書,也是一部靈性之書和性靈之書。 (記者 徐從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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