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重发·上山下乡生活记忆(下)

旧文重发·上山下乡生活记忆(下)

再教育的第一课

中午,食堂都不开饭了,要吃忆苦饭。用那种芭蕉叶伴着包谷做了一顿忆苦饭。大家强忍着吃下这个忆苦饭。然后全连集中,请老工人对我们进行忆苦思甜的教育。

做忆苦报告的是我们连队种菜的湖南籍的老工人老赖。他那口难懂的湖南话说了半天,我们也没有听明白多少。但是你认认真真地听,大致能够知道他讲的意思。他先是说现在的生活是毛主席老人家给的,有吃有住,过节的时候还有肉吃。不像以前,闹灾荒的时候,好多人都饿死了。大家只有靠吃树皮活了下来了。没办法活下去了,大家就开始逃荒。抱着孩子、挑着担子朝云南跑,最后来到了这里。最后他还特别强调,云南西双版纳好,水稻一年能够种三季,土地肥的很等等。

我们听着听着都一脸茫然。说什么呢?这不是在说三年自然灾害吗?这可是解放以后的事情呀,怎么也是忆苦思甜呢。我看着坐在前面的指导员,他一脸严肃地坐着。估计他也没有听明白,因为他是云南人。或者还有一种解释,他听明白了,可无法解释。因为这个报告是他组织的,怎么说呢?

第二天我们又去问老赖,他居然振振有词地说,我说的是事实嘛。我们从湖南跑到这里就是这样来的。我们说,那时是新社会了,是毛主席领导了。你这样说不是在污蔑毛主席吗?老赖说,我搞不懂什么新社会旧社会的,我就是感到现在有饭吃就是新社会。他还骂我们,你们这些从大上海来的学生娃子懂个球,就知道耍嘴皮子!

痰盂罐,不许用

我们去上山下乡的时候,女同学都带了痰盂罐的。有矮脚的一种,家里条件好一些的带了高脚的那一种。都是搪瓷做的,有的是一片白色的,更多的是印有各种花纹的。如果放在一起真的很好看的,就像开了一家百货商店了。这是我们女孩子的必备用品。

刚到连队的时候,女同学在屋子里用痰盂罐解手后,端着痰盂罐到厕所里去倒了。走回宿舍的路上,被我们连队的一个女副指导员看见了。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女同学说,我去倒痰盂呀?

什么痰盂?

小便用的呀!

这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的对话引来了连长和指导员。他们见此也很奇怪,感到这样制作精巧的东西怎么是用来大小便的。我们大家连忙不停的向他们进行解释,但是没用。连长下令:不许用!还说,你们是来接受再教育的,那能够还用资产阶级一套生活方式呢!上个厕所也这样难吗?统统用连队统一的厕所!

连队里的公用厕所是什么呀,一个长方形的大坑上架着一条条木板,人要蹲在上面用。下面是肮脏的大粪,无数苍蝇在四处飞舞。男的和女的之间仅仅用竹篾笆隔了隔,说句难听一点的话,你上厕所打个屁都听得见。一开始每次进去都要捂着鼻子,还生怕踩不稳木板条掉下去。有时你在上厕所的时候,那些种菜的人在厕所的后面挑大粪。最可气的是那个种菜的老头,专门在女厕所后面干活,还时不时地说上一些难以听懂的下流话。有时看见我们在用厕所,他还故意将石块扔进粪池里。你一声尖叫,会引来他们那种淫秽的傻笑。

痰盂罐是不能够用了。到了八月建军节的时候,连队里搞大会餐。那时都是大家围在一起蹲在地上吃饭的。菜一下子多了,脸盆不够用了,有的人就将痰盂罐拿出来用。恶心不恶心啊,但是你只要想到已经三个月没有吃肉了,况且这些都是搪瓷做的,又没有用过,怕啥!我们照吃不误!

你们去控告好了

到达连队折腾了一天累了,本想早点睡觉了,一声集合声把我们统统集中在操场上,说是以后每天都要在晚上进行政治学习。

当天,连队里的五个领导一个个轮番亮相。我们坐在下面困的不行啊,那个不想早点睡觉。还想挤点时间给家里写写信。我们实在太困了,就在底下说:“阿拉要‘困高’了(上海话意思:睡觉)”。指导员听到后就说:“你们要控告,你们去告好了!扯鸡··巴··蛋!”

嗨,真是无奈啊!

在农场将近十年,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政治环境里长大的。直到粉碎“四人帮”以后,这种晚上的学习渐渐地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我们晚间的自由活动了。

(2015年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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