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說唐朝二十帝-1#-唐高祖-傻人有傻福

戲說唐朝二十帝-1#-唐高祖-傻人有傻福

李淵像

世之論史者,常常把漢高祖、明太祖並稱為平民皇帝,把漢高祖、唐太宗並稱為創業之君,而加與種種稱讚,對於唐高祖,則鮮有人提及,縱然提及,不說他平庸,便批評他無能,幾乎成為千百年來異口同聲的定論。原先亦信而不疑,看到史臣有“決神機而速若疾雷,驅豪傑而從如偃草”之評語時,頓覺和向來的印象有些矛盾,再看許多有關唐高祖的記載,認為他不只不平庸無能,而且是十足地具有英雄氣概。但是在另一方面,表現唐高祖平庸無能的記載,確實屢見不鮮。

一代雄主還是平庸無能之輩?

李淵生於北周天和元年(566年),即丙戌年,屬狗。

李淵血統其初本是華夏,與胡族混居乃較晚之事。故李唐家世縱非胡族,亦系胡漢混種,也可以稱之為“新華族”,以別於南朝的舊華族。

李淵生母獨孤氏為鮮卑望族,與隋文帝楊堅妻獨孤皇后為親姐妹。

淵妻竇氏亦為鮮卑望族,系隋定州總管竇毅之女。所以李淵與魏、周、隋三北朝皇室都有親屬關係。李淵與隋煬帝是姨表兄弟。用陳寅恪先生的話說,“李唐皇室之女系母統雜有胡族血胤,世所共知。”(《唐代政治史述論稿》)

李淵祖父李虎,西魏時官至太尉,是統領府兵的六柱國之一,而且對北周宇文政權有佐命之功,死後追封唐國公。其父襲爵,北周時歷任御史大夫、安州總管、柱國大將軍。

李淵七歲襲封唐國公。隋代初年,因母為文帝皇后姐,特見親重。隋煬帝即位後,李淵任滎陽、樓煩兩郡太守,後被召回京城,任殿內少監,遷衛尉少卿。

大業末年天下大亂,農民起義烽火四起,統治集團內部離心離德。楊玄感起兵反隋,煬帝對大臣多有猜疑。李淵善於交結各方人士,頗有威信,也在猜忌之列。一次煬帝召李淵,李託病未往,煬帝問其甥:“你舅舅為何沒來呀?”李甥答曰有病沒來。煬帝又問:“那他會死不?”

大業十一年(615年),李淵為山西、河東撫慰大使,平定當地反隋起義軍。十三年初,李淵為太原留守,開始為起兵反隋作準備。李淵早有取隋而代之的意圖。出任太原留守後,屢有人勸他起兵反隋,李皆未置可否,只是對這些人示好,並加以重用。

李世民也勸李淵道:“今主上無道,百姓困窮,晉陽城外皆為戰場,大人若守小節,下有寇盜,上有嚴刑,危亡無日。不若順民心,興義兵,轉禍為福,此天授之時也!”

李淵大驚:“汝安得為此言?吾今執汝以告縣官!”世民答道:“必欲執告,不敢辭死!”淵即改口說:“吾豈忍告汝?汝慎勿出口!”

李世民進一步勸道:“今盜賊日繁,遍於天下,大人受詔討賊,賊可盡乎?要之,終不免罪。且世人皆傳李氏當應圖讖……大人設能盡賊,則功高不賞,身益危矣!唯昨日之言,可以救禍,此萬全之策也,願大人勿疑。”

李淵說:“吾一夕思汝言,亦大有理。今且破家亡軀亦由汝,化家為國亦由汝矣!”(《資治通鑑》卷一八三)

李淵審勢度時,以為條件已經成熟,遂誓師起兵於晉陽(今山西太原西南)。起兵後,李淵率師南下,渡黃河,攻入長安,先在關中站穩了腳跟。入長安後,李淵立隋煬帝孫代王楊侑為天子(恭帝),改元義寧,遙尊煬帝為太上皇。又以楊侑名義進封自己為唐王,綜理萬機。

高歡以東魏、宇文泰以西魏代北魏,都師法曹操的故伎,以丞相名義當國秉政,挾天子以令諸侯,就像當年曹挾持獻帝那樣。宇文覺以北周代西魏,高洋以北齊代東魏,亦先以相國名義輔政,然後逼皇帝禪位。

楊堅以隋代周也是如此。

李淵以唐代隋施展的是同一花招:先以大丞相名義立代王楊侑為帝,然後伺機取而代之。

李淵與魏、周、隋三朝帝室都有親屬關係,對(曹)魏晉以來改朝換代的程序自然瞭如指掌。以唐代隋,不過是故伎重演而已!

從漢末到唐初是中華由分裂走向統一的歷史。

北方東西魏、北齊北周、隋五朝“禪讓”與南方宋齊梁陳四朝“遜位”的歷史說明正統觀念在中華人的心目中並沒有泯滅。

按正統觀念,北方五朝之君與南方四朝之君取位皆不以正,“使全有天下,亦不可為正。”秦、隋之君守之不以仁義,“使傳數百年,亦不可為正矣。”

中華從長期分裂走向統一,終究仍與周秦以來一脈相承的文化傳統相銜接,也與漢文化與鮮卑文化交融相輝映。另一方面,鮮卑族的文化傳統對北朝政治、經濟、軍事、典章等方面的制度以深刻影響,從而形成了自已獨具的特徵。

公元618年三月,宇文化及在江都(今江蘇揚州)殺隋煬帝。五月,楊侑禪位,李淵稱帝,改國號唐,建元武德,定都長安。立建成為太子,以世民為尚書令,封秦王;元吉封齊王。稱帝后,李淵先派世民奪取長安與洛陽之間的河東,然後平定稱帝於金城的薛氏父子,從而鞏固了關中這塊根據地。

武德三年,繼平定河西走廊之後,李淵又派世民東征,打敗劉武周,恢復了對太原一帶的統治。

此時黃河流域形成了竇建德的夏國、王世充的鄭國與李唐三足鼎立的紛爭局面。

李淵派世民東征王世充,夏、鄭結盟共抗李唐。武德四年,竇建德被俘,王世充出降。統一中原的戰爭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在南方,李淵派兵先佔巴、蜀,再沿長江東下,相繼攻佔長江中游地區與嶺南,以及長江下游地區。至此,“北自淮,東包江,度嶺而南,盡統之”,南方得以一統。

統一全國後,李淵依據前朝舊制,重建中央與地方行政制度,又修定律令格式,頒佈均田制及租庸調製,重建府兵制,為唐朝的職官、刑律、兵制、土地及課役等制度奠定了基礎。

武德七年(624年)唐高祖宣佈國家大針,正式頒行一系列制度與法令。

一是釐定官制。中央承隋制仍實行三省六部制。三省為中書省、門下省與尚書省。尚書省統轄吏、戶、禮、兵、刑、工六部,負責執行中央擬定的法令。

御史臺是中央監察機構,主掌糾察百官與監督府庫出納,為“天子耳目”。

大理寺、刑部、御史臺是中央司法機構。每遇重大案件,由三機構共同審理,稱“三司推事”。

地方行政亦沿襲隋制,為州、縣二級。縣以下在農村實行鄉里制,在城市居民區以坊為單位,設坊正。鄉、裡、坊乃最基層的政權形式。

二是頒佈律、令、格、式。“律”指處罰刑事犯罪的法律條文;“令”指國家制度方面的專用條例;“格”指皇帝以制敕形式頒佈的各種禁令;“式”指政府部門的辦事規則與公文程式。其中最重要的是《武德律》。它是《唐律》形成的基礎,而《唐律》是傳世的最早、最完整的一部法典。

三是實行均田制。朝廷把大量無主田,作為永業田與口分田分配給臣民。民戶中18歲以上、60歲以下的男子每人受永業田20畝、口分田80畝。官員按品級受永業田。

實行均田制,旨在利用現存勞力耕種土地,恢復生產,保證財政收入。

四是實行租庸調製。朝廷在均田制基礎上實行的課役征斂,主要包括租庸調製、戶稅與地稅。其中以租、庸、調為正稅。客戶每丁每年納粟二石,稱“租”;納絹二丈、綿三兩,稱“調”;服正役20天,稱“庸”。正役以外,農民還須服雜役。

五是重建府兵制。府兵制在隋末遭破壞,唐高祖予以重新整頓。“始置軍府”,析關中地區為十二道,皆置府。後改“道”為軍,“軍置將、副各一人,以督耕戰”,後每軍置將軍一人“勸課農桑”。從“督耕戰”到“勸課農桑”意味著府兵作用的新變化。府兵從受田民戶中選拔丁男充當。春、夏、秋三時耕稼,冬季習武。府兵的主要任務是輪流到京師宿衛,另一項任務是戍邊徵防。府兵執行任務時,須自備衣糧與部分武器。

李淵執政八年多,逐步消除分裂割據局面,恢復整頓各項制度,建立起相對穩定的統治秩序,形成了較為寬鬆的社會環境,為“貞觀之治”的出現作了必要的準備。武德執政乃貞觀之治之前提條件。沒有八年的武德執政,便沒有日後的貞觀盛世。

李淵當了八年皇帝,60歲時被迫退位,到去世,又當了九年太上皇,從而喪失了固有的皇位。

唐高祖是在玄武門之變後讓位於次子李世民的。玄武門是太極宮的北正門,禁軍所在之地。誰控制了玄武門的禁軍,誰就控制了朝廷中樞。此後唐發生的多次政變,大多與玄武門有關。

玄武門之變實乃李淵的三個嫡子爭奪皇位繼承權的一場宮廷政變。武德九年六月初四,世民伏兵玄武門,射殺親兄弟,他倆的十個兒子也被殺害。

此後,李世民取得了“諸軍並受秦王處分”的權力,繼而奪取了太子的地位。

“太子者,君之貳,國之本,所以守器承祧,養民贊業。”(《新唐書》卷一一八)“夫建太子,所以重宗統,一民心也。”(《資治通鑑》卷四三)

在中華傳統觀念裡,皇位繼承的原則是比較明確的,那就是“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

唐高祖共有22個兒子,其中4人為太穆皇后竇氏所生,即長子建成,次子世民,三子玄霸,四子元吉。三子早逝,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僅有三人。五子智云為萬貴妃所生,14歲時被殺。即或在世,亦無資格繼承皇位,因為他非嫡生。

武德元年,李淵即皇位,立建成為太子。據傳,李淵一度欲立比建成小10歲的世民為太子,但他“拜且辭”。

此說不論是否屬實,卻證實嫡長子繼承皇位已成為傳統。何況隋文帝更換太子終成大禍的殷鑑不遠,就在眼前。唐初有人批評楊堅說:“滅父子之道,開昆弟之隙,縱其尋斧,翦伐本枝。”(《隋書》卷二)李世民自以為在唐朝建立的過程中功業超過太子,但因是次子而無法繼承皇位。太子建成亦深知二弟不甘心久居人下,是自身皇儲地位的最重大威脅。於是,親兄弟之間為了奪取皇位繼承權展開了劇烈的爭鬥。

在這場政爭中,李淵囿於傳統觀念,“立子以長,不以有功,以德不以有眾,古之道也”(《唐鑑》卷一)因而經常站在建成一邊。儘管有時因“世民功名日盛,上(李淵)常有意以代建成”,忽而又“無易太子意,待世民浸疏”。

李淵去世後,李世民回憶道:“武德六年以後,高祖有廢立之心而未定,我不為兄弟所容,實有功高不賞之懼。”就是說,李淵在廢立太子問題上曾猶豫不決,幾經反覆。李淵的遲疑不定激化了建成與世民之間的矛盾,雙方都想父皇之手製服對方,繼承皇位。

幾經較量,幾番暗鬥之後親兄弟終於兵刃相見,只能用武力來解決問題了。

李淵的餘生是在屈辱中度過的。僅舉父子間三事為例。第一例姑且稱“父恥子雪”。貞觀三年(629年)李世民派李靖率大軍出擊東突厥。年底捷報傳來,他對侍臣說:“往者國家草創,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稱臣於突厥。朕未嘗不痛心疾首,志滅匈奴,坐不安席,食不甘味。今者暫動偏師,無往不捷,單于款塞,恥其雪乎!”

太宗拿乃父稱臣說事,意在讓臣下明白,高祖當年奇恥大辱被他洗雪了。一個“暫”字,一個“偏”字說明他輕而易舉地為乃父洗雪了奇恥大辱,並以此證實他的事功非其父所能望背的。貶父揚己的心態昭然若揭,得意洋洋的情態溢於言表!

第二例叫“父仇子報”。貞觀四年三月,北方各族尊李世民為天可汗;頡利可汗被擒送到長安,東突厥前汗國亡,北方為之安定。李淵聞訊嘆道:“漢高祖困白登,不能報,今我子能滅突厥,吾託付得人,復何憂哉!”

劉邦當年在白登(今山西大同東北)被匈奴騎兵圍困七晝夜,後用陳平計謀才得以脫險,此仇劉邦未報。如今東突厥亡,乃父的仇報了。於是,太宗把太上皇請到太極宮,特意為他安排了一次親貴聚會。“酒酣,上皇自彈琵琶,上(世民)起舞,公卿迭起為壽,逮夜而罷。”

這場聚會名義上是慶賀父仇子報,實際上是要點明他即皇位,實乃天授。若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第三例為“父卑子尊”。貞觀七年十二月,太宗置酒未央宮。李淵命頡利可汗起舞,又命南蠻酋長詠詩,然後笑道:“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李世民接著說:“昔漢高祖亦從太上皇置酒此宮,妄自矜大,臣所不敢也!”

八百多年前,漢高祖九年未央宮落成,劉邦“大朝諸侯群臣,置酒未央前殿”,席間起而向太上皇敬酒,並奚落道:“始大人常以臣無賴,不能治產業,不如仲力,今某之業所就孰與仲多?”“殿上群臣皆呼萬歲,大笑為樂。”

劉父出身低微能當太上皇全仗劉邦拔擢。劉邦當皇帝后,對其父仍以家人父子禮相待。有人勸劉父:“天亡二日,土亡二帝。皇帝雖子,人主也;太公雖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劉父遂跪拜相迎劉邦。劉邦見狀大驚下詔曰:“人之至親,莫親於父子,故父有天下傳歸於子,子有天下尊歸於父,此人道之極也!”

認為其父應有尊號,故尊太公為太上皇。唐人顏師古釋道:“太上,極尊之稱也。皇,君也。天子之父,故號曰皇。不預治國,故不言帝也。”(同上)

李世民明裡批評劉邦,暗地卻指責其父目光短淺,早該把皇位讓給他了。李淵與劉父雖同為太上皇,實質截然不同。劉父的尊號系劉邦所封,而他的太上皇卻是被迫而為,居所也從太極宮遷往弘義宮。

弘義宮原為表彰李世民“克定天下之功”而建,把乃父遷往那裡,表面上的理由是那兒有山林勝景,實質上是弘義宮的規制在太極宮之下。李淵遷到此宮後就被軟禁起來,失去了人身自由,任人擺佈,遭人奚落,在百般落寞之中度過了最後的歲月!

大唐開國皇帝竟落得如此下場,實出乎後人的意料之外。宋人朱熹認為,“唐有天下,雖號治平,然亦有夷狄之風。三綱不正,無君臣父子夫婦,蓋其源出於太宗。”

李淵晚景如此淒涼,李世民難辭其咎,責任主要在兒子一方。朱熹的指責不無道理,儘管不乏種族偏見。清人吳楚材等也批評唐太宗“不及禮樂,父子、兄弟之間慚德多矣”。但整體上筆者認為也沒什麼不好,他的後繼者開創了又一個盛世,也算對後人有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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