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泛娛樂無底線無邊際,誰來約束這場虛無的流量狂歡

當市場在資本逐利的驅動下一味放低身段、迎合娛樂消費,這種下行路線拉低了內容生產的審美標準。長此以往,越來越多歷史被戲說、崇高被解構、英雄被調侃、經典被歪曲,應該引起高度警惕的是,當“一切皆可娛樂”氾濫之際,這些無營養卻能引人一樂的“段子”還有可能漫山遍野

數據顯示,中國目前線上小視頻用戶突破五億人,著實大平臺。可打開一些商業網站的小視頻,被迅捷推送到前臺的卻是太多充滿物慾、精神蒼白的“小時代”:美女網紅直播撕書,高調宣稱不讀書照樣開跑車;有“00後”網紅互相攀比早戀早孕等,甚至製造噱頭,解構經典。這些人宣揚的並且已然走通的捷徑只有一條:在“泛娛樂化”的喧囂裡引君“點擊”。他們的種種無底線行為背後,“一夜成名”的渴求、“流量可變現”的思維昭然若揭。

打開這些網站、手機應用軟件等,新穎、奇異、刺激,甚至乖張出位的符號層出不窮,復旦大學新聞學院執行院長、教授張濤甫將這一現象視作“泛娛樂化內容呈現出了結構性供給過剩”。在他看來,受眾固然存在娛樂需求,“但當市場在資本逐利的驅動下一味放低身段、迎合娛樂消費,這種下行路線拉低了內容生產的審美標準。”長此以往,越來越多歷史被戲說、崇高被解構、英雄被調侃、經典被歪曲,應該引起高度警惕的是,當“一切皆可娛樂”氾濫之際,這些無營養卻能引人一樂的“段子”還有可能漫山遍野。上海政法學院教授章友德同樣看到了“泛娛樂化”的危害:“一旦受眾習慣於成為‘愉悅感’的奴隸,不再積極主動地思考、奮鬥、尋求解決現實難題的方案,他們短期內也許輕鬆愉悅,但長期來看,思考力、行動力都會被娛樂化消解。”

當專家們不約而同地發出呼籲,“泛娛樂化”的警鐘已然敲響:若娛樂無邊際無底線,那麼短暫的“愉悅”絲毫沒有意義,它所引發的“流量狂歡”終將被長久的空虛、無聊而取代。

八億網民時代到來,“泛娛樂化”的危害應該引起高度警覺

何為“泛娛樂化”?章友德這樣定義:“簡單說,就是去神聖化、去崇高化,把娛樂價值推至一切領域,把能否取樂作為衡量內容產品價值的至上法則。”他指出,“泛娛樂化”的表徵幾乎能在內容市場的各個角落有跡可循。

電視熒屏上,大量娛樂性綜藝節目霸佔衛視資源;互聯網各個平臺,各種“推薦”“精選”頻道為偏重娛樂化的內容積極導流;社交網絡中,自媒體、公眾號更掌握了一套嫻熟的娛樂化語言,專門胳肢大眾的癢癢,解構一切義正辭嚴;就連在日常生活裡,“段子手”“惡搞”也呈增長趨勢。

從受眾心理分析,圖消遣、求輕鬆、避思考,這是“壓力生存”下的一種訴求。但顛覆一切的娛樂主義,固然能鬆弛受眾的面部神經,而一些低俗庸俗媚俗的內容,也會隨著“泛娛樂化”形成不可小覷的負面影響,對公眾心理形成傷害。

第42次《中國互聯網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今年6月,中國網民規模已突破八億,其中21.8%的上網者年齡在20歲以下,不足10歲的網民約有2900萬人。“‘泛娛樂化’最大的危害,是會衝擊青年人的內心價值。”章友德說,“佛繫心態”“轉發這條錦鯉”等符號被年輕人熱轉的同時,難道不是某種“天上掉餡餅”的投機疏懶心理在隱隱作祟?

張濤甫指出,八億網民時代到來,“泛娛樂化”的危害無人能倖免。“一方面,資本通過技術手段,把娛樂包裹下的無營養信息推送到受眾面前,造成廉價的泡沫浮在注意力前線,嚴肅高雅的內容雖存在卻無法抵達。這傷害了有內容、深學養的創作者。另一方面,快餐式產品不斷被‘證明’受歡迎,供給者在利益驅動下更不願潛心創作有價值的內容,於是劣幣驅逐良幣,受眾也只能繼續被廉價的‘小時代’矇蔽,繼續沉溺在不思考而不自知的愉悅感中。”

扭轉的閥門掌握在供給端,內容生產者不應在流量經濟裡隨波逐流

事實上,娛樂從來都存在於人們的正常心理需求中,“工作太忙,我想樂一樂”的心態也無可厚非。如今的娛樂傾向為何會受到專家們如此嚴苛的審視?恐怕,資本助推下的供給過剩乃至氾濫造成底線崩塌是極大緣由。

“若我們回憶互聯網的上半場,內容生產還掌握在主流媒體與少數精英手中。”張濤甫認為,網絡的迅猛發展在短短几年裡打破了生產者主導的傳播格局。如今,內容創作者不再稀缺,人人皆可成“媒體”。當微博、微信、短視頻熱點層出不窮,內容的繁殖規模和速度遠超受眾消費能力,注意力反而成了稀缺資源。於是資本入場,參與爭奪眼球。“資本的核心就是趨利,一邊自降格調來為受眾提供騷動式的滿足,另一邊坐享‘流量越大利潤越高’的經濟效益。”

比如某位超模就為“流量經濟”提供了最新案例。網友們驚奇發現,去年那位在秀場上“一摔出醜”的超模,不僅沒被排除在新一季的秀場外,還獲得了“免試入選”資格。原因無他,這名超模輸了一場秀,卻贏得了網絡關注戰。在營銷手的運作下,她的摔倒、道歉、被聲援、復出參加綜藝,幾乎形成了一條“注意力鏈條”,僅那“一跤”就為她帶去了40多萬微博粉絲的增量,儼然流量經濟的贏家。

要扭轉“泛娛樂化”的傾向,專家都指向了供給端——閥門掌握在供給端。內容創作者應當自省、自控,不在眼球思維、流量經濟裡隨波逐流;平臺管理方更應擔負起社會責任,從源頭上整肅生態,不讓消費、技術、快感、世俗等“圍剿”嚴肅與高雅,不放任粗鄙“跑贏”了精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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