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罷鞦韆,慵整纖纖手”:宋朝女子有著怎樣的生活?

奴家名喚李師師,開封府人氏,自幼熟讀詩書,曉通音律,琴棋書畫也略通一二。家父在朝為官,宦海沉浮中被貶謫瓊州,為了不拖累於我,留我在昔日好友家中,求得一時之安寧。

今晨早起,蹴罷鞦韆,憶往昔生活種種,歷歷在目,不禁感傷於心。奴家自知古來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卻不甘埋沒於世事之中,特作此文以記之。

“蹴罷鞦韆,慵整纖纖手”:宋朝女子有著怎樣的生活?

無論是賦閒在家還是出遊在外,想要吸引眾人目光,梳洗打扮必不可少。我朝女性秉承唐、五代遺風,以高髻為美,為了使髮髻顯得高大,一般在髮髻底部插有固定整個髻的釵簪等飾物。唐朝女子服裝寬大,我朝女子服裝相比前朝較為小巧,能凸顯女性之美,再插戴上各種飾物,更顯得美不勝收。

我朝女子喜歡簪花,對於鮮花的佩戴也頗為講究。在眾多花卉品種中,尤其喜歡形狀小巧、性質清新淡雅的茉莉花,六月份正值此花盛開,有人甚至一次性簇戴達七枝之多。簪戴鮮花並非專屬年輕女子,老嫗為了招攬生意,也頭戴鮮花,敲盞拍板招攬客人。

“蹴罷鞦韆,慵整纖纖手”:宋朝女子有著怎樣的生活?

未到出閣之時,閒暇之日甚多,便會養些寵物討些樂子。大宋養貓之風盛行,開封城內小商販便經營著貓窩、貓魚、賣貓兒等,貓的吃穿住行大多都能滿足。“獅貓,不能捕鼠,以為美觀,多府第貴官諸司人畜之,特見貴愛”,在這大宋朝,一些家境富裕的小姐們買貓不為捕鼠,只當寵物餵養,貓的品種繁多且十分名貴。

宋朝女子極其愛貓,甚至到了白天觀其飢飽,晚上必藉而寢的地步。前段日子,京城之內宰相的孫女,崇國夫人的獅貓丟失,引得鄰居被捕,官兵惶恐,甚至張貼畫像,如通輯逃犯,進行全城搜捕,說明士大夫家庭女性養貓之風盛行。

鸚鵡能學人類說話逗樂,自古便陪伴深閨之人,也是我朝女子喜愛豢養的寵物之一。“碧窗盡日教鸚鵡,念得君王數首詩”正說明了女子對於鸚鵡的喜愛。奴家也喜歡教鸚鵡學舌,在屏風後置一桌一榻,高架上點一香爐,側身坐於床榻之上,將鸚鵡放在手中出聲逗弄,不僅能夠打發時間,還能與鸚鵡玩樂,好不快活。

“蹴罷鞦韆,慵整纖纖手”:宋朝女子有著怎樣的生活?

文人重琴棋書畫,彈琴和聽琴均被視為雅事,因此許多女子自幼練琴,“撫琴閒弄曲,靜坐理商宮”,成為淑女必不可少的技藝。心中所感、難以表達的情思都付之瑤琴,生病或心情不好時,也會將心事付瑤琴,就怕絃斷無人聽。深深庭院中,一窈窕女子低頭撫琴,琴聲瑟瑟,傳達出女子心中多少寂寞與幽怨,奴家年輕時不相信漢代卓文君“絲桐誤身”之說,現如今未彈琴心就亂,琴聲真可通情。

對於女子來說,下棋不僅僅是消遣,更是修身養性的雅事,棋類盛行於社會各個階層,甚至有專以“講古論今、吟詩和曲、圍棋撫琴、投壺打馬、撇竹寫蘭”為生的人,他們專門陪伴富家子弟,其中便有“棋招待”。官家喜歡下棋,所作詩中頗多與宮中妃嬪下棋對弈之景,棋戰方酣時,弈者和觀棋者皆屏息靜氣,僅聞落子聲聲,真是逸趣橫生。

“蹴罷鞦韆,慵整纖纖手”:宋朝女子有著怎樣的生活?

我朝文教興盛,高官美差多取自進士出身,為求仕進,官員自身努力讀書,同時還敦促子女的學習。由於女子不得進官學之中進修,只得在家中自學,宦門女子大多出身於書香門第,從小受益於父母兄長的督課教育。等到許配人家之後,部分女子與丈夫琴瑟相和、相濡以沫,煮茶鬥學兼以詩文唱酬,自然是才藝雙絕。

唐末以後門第觀念瓦解,我朝又以才學取士,不重門第,貧寒學子有了科舉及第、光宗耀祖的機會,世人在選擇婚姻時不再看重士族,而是希望“子為進士,女嫁士大夫”,出現了榜下捉婿的佳話。在我朝締結婚姻,婚假多不顧門第乃至等級的懸殊,而是專選富戶聯姻,甚至衝破了“良賤不婚”的法律禁令。

當朝士大夫家中,有不少會琴棋書畫的才女。朝議大夫王之才之妻,臨摹名畫技術一流,松竹木石,難辨真偽,而尚書胡胡元功之女,“俊敏強記,經史諸書略能成誦”。最令我欽佩的是才女李清照,一句花自飄零水自流,將世間之事刻畫的入木三分。

“蹴罷鞦韆,慵整纖纖手”:宋朝女子有著怎樣的生活?

女性習得文學藝術,也可視為風雅的休閒方式,詩歌、筆硯早已與女子結下緣分。在重文教的社會風氣下,士大夫們為“詩書傳家久”,提倡女子受教育女子,達官貴族家的女性可在寬鬆的氛圍下讀書寫字。由於沒有科舉入仕的壓力,女子通常會憑興趣選擇學習的內容,將讀書作為消遣,以詩文唱和來增添生活的樂趣。

大宋蹴鞠盛行,女子蹴鞠亦為常事,官家就曾親自觀賞宮女比賽,並賦詩讚賞。宋代女子常玩的智力遊戲還有雙陸和打馬,不過,此類活動於鬥智之餘,也有打發時光之意。打馬是宋代女子深閨之雅戲,打馬過程中,馬的行走全憑骰子擲出的結果決定,才女李清照便“性喜博,晝夜每忘寢食”,可是一個打馬好手。

“蹴罷鞦韆,慵整纖纖手”:宋朝女子有著怎樣的生活?

久在深閨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免會煩躁。女子有時可在節日之時,走出院牆,與女伴一起共同遊玩。我朝元宵節之時,皇宮前扎縛大型山棚,上面掛滿各式燈籠,縱士民玩賞,女子亦可借觀燈外出遊玩,在西市繁鬧之地盡興而歸。每逢寒食節,“田野道路,士女遍滿”,宋人在祭拜先人之餘,逐漸演化為賞景娛樂的節日,女子出行也不受限制。

出行之時,達官貴族家女子多乘坐轎子,身旁有護衛跟隨,膽大開放者騎馬招搖過市,策馬揚鞭別有一番風味,當然也會有女子騎驢出遊。我朝女性在嫁人之後具有些許自由,騎驢騎馬時多戴帷帽,並不是為了遮掩面容,而是在旅途中遮擋風塵,同時兼具朦朧之意味。

我朝社會風俗以士大夫趣味為準,士大夫為追求生活的詩情畫意,往往喜歡雅緻的園林,私家園林發展迅速,而園林佳景往往以女子為主角。自古人們以鮮花喻美人,況宋人好風雅,有閒階層的庭院少不了名貴的鮮花,賞花自然成為女子游園必不可少的活動。私家園林往往開放給仕女遊玩,在炎熱的夏季,坐在室外陰涼處,一邊賞花觀景,一邊以詩文唱和,實在是妙趣橫生。

“蹴罷鞦韆,慵整纖纖手”:宋朝女子有著怎樣的生活?

每逢夏季,皇家宮殿中以風輪輸送冷氣,並懸掛名貴香料,使涼風帶香,芬芳滿室。奴家有幸進宮一次,與公主交談詩畫,宮中溫度讓人在三伏天戰慄不已。殿外荷豔花奇,長松修竹,避暑會其實就是賞花會,賞不盡富貴花之時,還忘不了滿足口福,“物則新荔枝、軍庭李二果產閩、奉化項裡之楊梅、聚景園之秀蓮”,一邊避暑納涼,一邊賞花品果,享盡繁華。

在偌大的開封城中,都人最重三伏,巷陌路口,橋門市井,到處叫賣應季蔬果,冰盤冷飲應有盡有,宛如人間仙境。於家中之日,在綠葉扶蘇,荷花綻放的池塘邊,坐在大樹旁的涼榻上,可將碎冰塊覆蓋著各種水果及酒壺,以邊手持著團扇扇風,一邊吃著冰涼的水果,喝著美酒佳釀,十分舒適無比。

“蹴罷鞦韆,慵整纖纖手”:宋朝女子有著怎樣的生活?

生在官宦之家,雖說是錦衣玉食,有家人庇護,但終究如同籠中之鳥,少了自由之身。有時在亭臺水榭之上,我常想生在民間會是怎樣,是否可與同伴嬉戲,可常外出遊玩,可找一心儀之人度過餘生。縱使我曉通音律、滿腹才情,卻如同一葉扁舟航行於海上,生在宋朝,生在官宦之家,是吾之幸,亦是吾之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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