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續4年多的英國“脫歐”大戲，終究沒能逃過“拖歐”的劇情走向。距離12月31日脫歐過渡期結束僅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雙方貿易協議談判仍處於難產局面。英國政府已明確表示沒有政治意願延續脫歐過渡期。隨著過渡期結束日期的臨近，“無協議脫歐”風險正在逐步增大。
英國於今年1月31日正式脫歐，隨後進入為期11個月的過渡期。早在今年年初，英國曾設下在6月就是否達成貿易協議作出決定的目標，之後又將10月中旬作為達成貿易協定的最終期限。但因為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和約翰遜首相執意推動改寫《內部市場法案》等因素的影響，英歐談判一度陷入僵局，直到10月22日雙方才重回談判桌。目前，歐盟首席代表米歇爾·巴尼耶正與英方代表在倫敦面對面談判。
儘管雙方對談判前景總體保持樂觀，但是，要確定過渡期結束後英歐間每年將近1萬億美元規模的雙邊貿易需要遵循的規則，時間已所剩無幾。歐盟領導人會議已確定將於12月10日召開，歐洲議會批准協議的最終期限也設定在12月28日，考慮到貿易協議敲定後還需要交由雙方議會批准，同時也要為法律審查和翻譯留出一定時間，彭博社12月1日援引瞭解談判情況人士的話報道稱，雙方目前均試圖避免將談判拖到下週，以免影響歐盟領導人會議的正常流程。這意味著，英歐未來關係談判正在迎來“最終月”之“最終周”。
核心分歧方面進展甚微
雖然英歐雙方均有意加快談判節奏，但談判取得實質性進展的前景仍不被外界看好。
此前，經過逾5周的密集談判，在英國海域捕魚權、企業公平競爭條款和跨領域爭端解決機制三大核心分歧議題上，英歐仍未作出突破性讓步、取得實質性進展。一方面，雙方都在向外界釋放希望談判取得好結果的積極信號，另一方面，雙方卻又都在互相推責，認為協議是否達成將取決於對方。
在上述三大核心分歧議題上遲遲沒有達成妥協，歸根結底是因為這是一場主權與市場爭奪戰。對歐盟而言，維持單一市場的完整性，是脫歐貿易協議談判的核心。對英國來說，後脫歐時代維持自主權，則是其基本訴求。德國總理默克爾日前指出，英歐雙方的談判側重有所不兼容，歐盟關注漁業權問題，英國則將重點放在歐盟能源市場準入問題上。
英歐漁業權問題已爭論多年，雙方矛盾集中在歐盟國家漁船在英國海域的准入和配額。英國試圖在脫歐後打破《共同漁業政策》共享漁業資源的規定，收回控制權，歐盟希望維持現狀。就實際經濟影響來看，漁業在英國國內生產總值佔比不到0.1%，是否開放英國海域的捕魚權對英國的影響很小。但英方把漁業權當作一項政治議題看待，因為這涉及英國政府保護本國漁民利益的政治承諾，也在一定程度上顯示英國脫歐後實現政策自主權的期望能否被歐盟認可。
此外，在企業公平競爭條款和跨領域爭端解決機制方面的分歧，都源自英歐雙方在最終貿易協議上的理念分歧，前者關乎雙方企業的競爭生態，後者涉及脫歐後英國與歐盟的法律使用問題，關乎司法獨立性。矛盾在於，不讓歐盟法律準則凌駕於本國法律準則之上，是英國在未來關係談判中的底線；歐盟則堅持要求英國在與歐盟有關的政治邊界問題上接受歐洲法院的管控。
除了各方普遍關注的三大核心分歧，一些非主要議題如雙方在金融體系方面的分歧，在英歐貿易談判的最後期限來臨之際也逐漸浮出水面。
英歐內部不安情緒加劇
時間越來越緊迫，動盪的苗頭在英歐雙方內部均有所出現。
有分析認為，英國經濟已經站在了“崩盤”的邊緣。約翰遜曾聲言，即使最終與歐盟無法達成貿易協議，英國仍可以保持“巨大繁榮”。然而，英國財政大臣蘇納克11月25日向議會作支出審查報告時說，今年英國經濟或將萎縮11.3%——這將是英國自1709年以來面臨的最嚴重衰退。有機構預測，明年英國的失業率最高可能達到7.5%。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在12月1日發佈的最新預測報告中說，如果英國未能在今年年底之前與歐盟達成貿易協議，短期內將給英國帶來額外的、嚴重的經濟動盪。
屋漏偏逢連夜雨——蘇格蘭地區日前吹響了新一輪謀求“脫英”的號角。蘇格蘭首席大臣斯特金11月27日表示，應該在下一屆蘇格蘭議會任期的“較早階段”舉行第二次獨立公投。實際上，自英歐開啟脫歐談判以來，蘇格蘭一直沒有停止其謀求獨立的步伐。據《泰晤士報》援引最近14次民調的結果報道，目前蘇格蘭民眾對“脫英”的支持率大幅上升。
歐盟成員國方面，則因為一筆價值50億歐元的脫歐補償金正在產生爭端，“很多國家都盯著這筆錢”。為幫助受脫歐衝擊嚴重的國家，歐盟此前曾在預算中留出50億歐元專項資金，近日正準備起草方案，就如何計算英國脫歐對各國的影響、如何分配該資金作出規定，歐盟成員國紛紛展開遊說，以期最終方案有利於本國。在新冠肺炎疫情重創各國經濟的背景下，法國、德國等歐洲大國與一些實際承受能力更差的國家之間，自然產生新的矛盾，歐盟內部團結的脆弱性也再次顯現出來。
“硬脫歐”只會導致兩敗俱傷
如果英歐雙方在過渡期內未達成貿易協議，雙方貿易自2021年起將回到世貿組織框架下，重新實施邊檢和關稅等安排。即使英歐最終能夠避免“無協議脫歐”、達成貿易協定，路透社分析認為，雙方也可能只是在商品領域達成一個“狹隘協定”。到那個時候，混亂將在所難免。
英歐談判前景並不確定樂觀，英國早就在準備後路，積極謀劃與各國商籤獨立的貿易協議。11月11日，英國與日本達成自由貿易協議，這是英國脫歐後的首個重大貿易協議。據英國廣播公司（BBC）統計，截至11月，覆蓋英國與其他50個國家（地區）的20多個現有協議，已經順利延期，並將從2021年1月1日開始生效。英國與美國、澳大利亞、新西蘭的自貿協議談判，也都在進行之中。明年，英國計劃將與加拿大啟動自貿談判。
有分析人士分析並提醒說，不排除英歐雙方在最後階段尋求“技術性解決方案”，從而達成一份暫時性協議的可能性。因為，在經濟大衰退的背景下，出現“硬脫歐”局面只會導致英歐雙方兩敗俱傷。體面也好，不體面也罷，英國脫歐這出大戲，在2020年的最後一個月裡終將落幕。
本報北京12月2日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