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立亮/文圖
“燕子才銜春色至，楊花又逐夏陰來”。詩意的季節，總會讓人懷有詩意的念想。當一縷晨曦拂過窗欞的時候，院子裡枝丫上的小鳥不停地鳴囀，彷彿要帶領我去陌上看柳，去莒溪溪畔沐風，讓我的靈性在大自然的溫情中沉醉，陶醉這暮春淡淡的清風。
剛過穀雨，馬上就要立夏了。時光再一輪見證了花與枝的依依惜別，歲月又一季沉澱了紅與綠的纏綿綽約。我驚詫於春天的來去匆匆，總感覺今年的春天特別短，———噢！原來是新冠疫情的造訪，一時擾亂了時空的腳步。但它絲毫也不能阻止人們對春之嚮往。現在在眾志成城的中華民族面前，曾經瘋狂一時，大有席捲全球之勢的新冠病毒已是強弓之末。人們戰勝疫情後的那種勝利喜悅的心情，才是人間最美的春天；人們結束宅居、破繭成蝶、浴火重生、重獲自由的笑容，才是世間最美麗的花朵。
我有幾位摯友，是註定一生的知己。雖然都年過半百，但善根厚重、佛緣頗深。只要有閒暇時間，大家就會相約來一場說走就走的佛教道場旅行。在道場主要是聽經論道，為《佛陀傳奇》的電視劇的創作“行萬里路，讀萬卷經，聽萬場法”。“自古名山僧佔多”，當然，不會去太遠的地方，也不為看名山大川，只為走出緊張而繁忙的創作環境，走進清靜的道場，親近佛法僧眾，放下被紅塵濁染而疲憊的身心，享受短暫的輕鬆，以便以更美好的心理狀態投入緊張的創作實踐中去。昨天，順溪鎮淨土寺創建者陳亦敏居士來電相邀，讓我帶幾位好友前去淨土寺品茗，當晚提前定好。今天，我們約定出發的時間是上午十時，目的地是距我們大約有三十多公里以外的山中小寺一一淨土寺。
“踏遍青山人未老”。到淨土寺雖說距離不算遠，但我們要徒步翻越過大山村、白巖下的山嶺，才能到達。
我們準時出發了。當我們健步登上青街鄉和騰洋鄉交界的山頂時，極目眺望，忽然被暮春的翠綠折服了。無論是極目遠眺的一碧千里，還是撲面而來的綠霧氤氳，都讓人彷彿置身於綠色的海洋。千山一碧的綠似黛墨，那是凝固的美;枝頭搖曳的綠泛鵝黃，那是飄逸浪漫的美;溪水盪漾的綠如翡翠，那是流動的美。雨後暮春的千山萬壑像在水中洗過一樣，滿目的綠，潔淨而又溫潤。無論嫩綠、淺綠、墨綠，綠得耀眼，綠得透明，綠得寧靜，綠得紛繁複雜，綠得沁人心脾。‘’芳菲歇去何須恨，夏木陰陰正可人。"綠，大概是這個季節最極致的魅惑了！
將近中午時分，我們幾個人，趕到淨土寺。該寺的住持，是一個年近半百的法師，他的俗名叫陳榮發，法名覺心。守持菩薩戒已二十多年了。他仍堅持“過午不食”的菩薩戒律。飢腸嚕嚕的我們，邀請他共進午餐時。他說：他進午餐的時間已過，“過午不食嗎！”其實，陳亦敏居士早已讓人安排好一桌素食，讓我們六人就餐。
在我們用午餐之時，覺心法師非常熱情地去廚房泡了一壺茶。我們很恭敬地趕快接過茶水，他說：“這茶是本寺後山自採的野茶，味道非常純正，請諸位品嚐”。說完他就去繼續打掃院落中那不斷紛紛飄落的各種樹葉和雪白雪白的梨花花瓣。
我們用完午餐之後，就一起幫助覺心法師灑掃寺院庭除。
我好奇地問：法師，您一直打掃這不斷飄落的樹葉和花瓣，一邊掃，一邊落，又有什麼用呢？
覺心法師：我已經打掃了四天了。穀雨節前兩天梨花就開始飄落了。我們這裡不是有一首農諺嗎！“穀雨前後兩三天，梨花飄飄飛滿天。山前杜鵑紅豔豔，山後櫻桃顆顆鮮”。“穀雨前後葬梨花，滿山吉祥神仙誇”。
“梨花是有靈性的植物，我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及時地，把剛剛落地的梨花瓣，輕輕地掃起，再虔誠地把她們葬在大雄寶殿後方的山坡前的淨土中。……”
“覺心法師，哪您為啥不等幾天，讓花瓣飄落完，再一次性打掃呢？”
“……您還記得當年禪宗五祖弘仁法師的大弟子神秀法師的那首名偈嗎？‘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這打掃院落，和打掃心地是一樣地……〝
……
太陽偏西的時候，我們都不知打掃了多少遍院落。我們把打掃而堆積的梨花瓣和一些樹葉裝了滿滿一大筐，幫覺心法師一起葬了梨花。
到了與覺心法師告別的時候了，我獨自佇立在寺院的梨樹下，心中生起頗多感慨：
道法自然，來去隨緣。一棵梨樹，從新枝綻放的繁華到沒入塵埃的殘敗，這一榮一枯，一來一去，詮釋了花開花落的全部內涵。生命永遠遊走在得失之間。花開可以是一首雋永的詩，花落不必是一首悽婉的歌。昨日奼紫嫣紅開遍，今天雲淡風輕依然。既然回首留不住歲月，凝目牽不住光陰，那就只有學會珍惜。珍惜，擁有美麗;走過，烙下印記。人生就是一個花季。願春天是一樹常開不敗的花。願人生人人皆能見性成佛，了脫生死，超然六道輪迴………
夕陽西下的時候，我們圍坐在一方荷塘的岸石上小憩。迎面楊花點點，四望垂柳依依，沐清風徐來，數似水流年。看著朋友們鬢染霜華，知道每一縷白髮都演繹著一段悲喜故事，不覺相顧莞爾。
落日啼鶯空寂寞，清風綠水不蕭疏。身旁的荷塘有一池淺淺的春水。平滑的水面上點綴著圓圓的荷葉。荷葉嫩嫩的，大的如手掌，小的似銅錢。一片片葉子懶懶地躺在水上，像熟睡的嬰兒。幾株半卷的新葉緩緩伸出水面，風過處，微微搖擺，水面泛起絲絲漣漪。透過荷葉的縫隙，隱約看到一群魚兒，或左或右，穿梭嬉戲。忽然想起一句詩：‘’看取蓮花淨，應知不染心。"今天的心緒也太有禪意了。
暮春“荼蘼花事了”，春天就要走了，盛夏還會遠嗎?
望歲月靜好，
山川無恙，
身心安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