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收麥時

地處華北平原最南端的老家,有“麥過芒種自死”的農諺。每到陽曆5月的第二個節氣“芒種”到來的時候,冬小麥就逐漸成熟了,從南至北便開始瞭如火如荼的龍口奪食。

又到一年收麥時


或許是因為變老的緣故吧,回想起兒時大集體時代的收麥記憶,不知為什麼,總有一種酸酸楚楚、時過境遷的感覺。

收麥了,放假了。在我的記憶裡,每年的“六一”兒童節過後,學校就開始放麥收假了。老師們會把學生組織起來,給生產隊去拾麥穗,把收割過後的大田裡遺失的麥穗揀拾回來,使顆粒歸倉。那時候,拾一斤連著秸杆的麥子可以領到2、3分錢,每個小學生都能夠利用麥收假期,掙夠幾塊錢的學費和文具錢。

又到一年收麥時


收麥了,逢會了。我們村裡有個古會(廟會),是每逢陰曆四月初一舉行的。這是周邊鄉村臨近收麥前的最後一次古會,是專門為收麥而打造的交易盛會。除了唱幾天大戲外,古會上以買賣割麥的鐮刀,打場用的竹掃帚、杈把,防曬用的草帽等麥收農具為主打特色,輔之以夏天服裝、飲食。村民們會把臨坊村的親戚們請回家,看大戲,逛廟會。

又到一年收麥時


收麥了,開大灶了。已經成熟的小麥,是百姓們一年的口糧,每逢收麥季節,是最忙碌的時候。每到收穫時候,人們既怕雨又怕風,擔心辛辛苦苦一年到頭的勞作付之風雨,幾乎是千人百巷,戶戶關門,人人上地。有一句俗話,“麥黃秋黃,秀女下床”,極為形象地詮釋了麥收忙碌的景象。那時候的麥收,幾乎沒有任何農業機械,全靠肩挑背扛、手腳並用的體力勞作,是一年當中最勞累最緊張的季節。為了解決村民的吃飯問題,每個生產隊都會在此期間成立大灶,該隊所有人員,都可以憑票證在大灶領取餐食居家吃飯。每年這個時候,也是人們是吃得最飽、吃得最好的時候。

又到一年收麥時


收麥了,繳公糧了。記得70年代初期,我們生產隊有600多畝麥田,最多時年產15萬多斤,每年要給國家上繳6萬多斤的公糧。那時侯的運輸工具是大馬車,一輛膠輪大車需要3頭騾馬拉著,每車可載重3千斤左右。人們將一袋袋揚淨曬乾的小麥裝於車上,送到十華里外的鎮上糧站,每斤換回0.09元的收入。工農業的“剪刀差”之下,億萬農民就是這樣為國家做貢獻的。

又到一年收麥時


收麥了,分糧食了。每年收麥前的幾個月,都是青黃不接的歲月。辛苦勞作了一年的農民們,莫不眼巴巴地盼望著分糧食的那一天。麥收時節打穀場上的每天晚上,都是馬燈通明,人聲鼎沸,用木銑往口袋裡倒糧食的沙沙聲,司磅員報數的清脆聲,會計們撥拉算盤珠子的滴答聲,和人們排隊領糧的嘈雜聲,匯聚成一曲既輕鬆又緊張、既喜悅又憂愁的和絃樂。

又到一年收麥時

到如今,四五十年過去,家鄉早已種植業結構調整,原野上,那一望無垠的麥浪滾滾,早已來去無蹤,換成了看不見邊際的鬱鬱蔥蔥的果林。每到麥收時,那放麥假,吃大灶,交公糧,分糧食的景象幾盡全無,僅剩下那四月初一的古會還在,卻再無那售賣鐮刀、掃帚、木鍁、木杈等麥收農具的場景。

雖然,家鄉農民現在的日子比那時不知好出多少倍,但幾十年前的印象,像一張張抹不去的記憶圖片,刻在了我和像我一樣老去的人們的腦海中,直到離開這個世界,也永久不肯散去。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