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村里接连有女子遇害,我连续调查7天,发现线索指向身边人


故事:村里接连有女子遇害,我连续调查7天,发现线索指向身边人

本故事已由作者:玖笔念,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渡了你十年,怎地还这般死性不改?”

“你们所谓渡化,就是把人关起来?”

“门里门外都是红尘,何必强作区别。”

“如果处处红尘,净土在哪?佛又在哪?”

“师父说,心即净土。等到心无挂碍,无有恐怖,便能明心见佛。”

“是吗?那你的心又在哪?”

“在……你……,我不与你辩。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小和尚憋得面红耳赤也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好一边嘟囔着“心在左边,心在左边”一边往香炉里续上三支线香。回头时朝着女诡“哼”了一声,便坐到蒲团上闭目诵经。

说来奇怪,他明明顶着个光头,法号却叫“长发”。更怪的是,被他渡化了十年的女人,名字竟叫“如去”。她说佛既能“如来”,我如何不能“如去”?

这一人一诡终于不再拌嘴斗机锋,慈航寺里复归平静。香头的烟气笔直向上,和房梁上的蛛网纠葛缠绕。

陡然,不知从哪荡来一丝妖魅气息,竟将烟气凌空截断。长发耳根抽动,似有所察觉,可还未来得及转身,这大雄宝殿的门已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撞开。

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人形怪物,张牙舞爪地冲了进来,嘴里还发出阵阵哀嚎,听之令人头皮发麻。

长发转身刚要朝这人动手,猛地觉察出有些不对,侧身绕开这人,双掌运劲直朝门外轰去。只听得一声妖异怪叫,紧跟着一团漆黑身影就刷地从山门前窜了过去。

“好妖物!天狗食月阴阳颠倒,竟还能出来害人!”长发一声呼喝,提起禅杖正要向外追去。方才闯进来那怪物却“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如去围着他转了一圈,说道:“人,还活着。”长发立时停住脚步,,朝着门外恨恨瞪了一眼,回身便决定先替这人疗伤。

七天之前,慈航寺附近有发妖出没,长发受师命来此伏妖。却不想今天第一次与那妖物碰面,却要眼睁睁看它逃走。

忙了两个多时辰,这人的性命总算保住。长发也终于认出来,他竟是当地的村民张阿三,白天时还来寺里烧过香。这时的他头发已被扯去大半,满身至少七八十道伤口,虽不致命,但恐怕非得半年不能复原。

长发擦去额角汗渍,正要松一口气,如去却盯着张阿三讷讷说道:“发妖怎么会抢他这大男人的头发?”

她声音很低,却听得长发心头一惊。是啊,发妖乃是女子怨气、妒意纠缠而生,从来只抢女子头发。如今它这么做,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声东击西。

他刚想到这一点,就见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冲进了山门,一见到他,气还没喘匀就说道:“陈……陈员外,二小姐……,发……发妖!”

2

陈员外家,长发全力赶过去,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陈二小姐已然倒在庭院当中,满头青丝被尽数夺去,脸上没有半点生机。

长发运功替她注入一口活气,暂保性命。但三天内不能把头发接回来,她还是得死。

他没将这事告诉陈员外,只说自己会全力施救。可他转身刚要离开,就听见陈员外“哇呀”一声怪叫,长发回头,只见陈二小姐一张死气沉沉的脸,竟莫名扭动起来。

他立刻让众人退后,自己手握禅杖,一步步试探向前。距陈二小姐还有三尺时,他便在杖头聚起莹莹佛光,徐徐朝她眉心点去。

正在这时,陈二小姐的樱桃小口猛然咧开老大,突地吐出一团乌黑黏腻的东西。长发手疾眼快,一把将那东西抄住,分辨之下竟是一绺正如毒蛇般扭动的头发。

得着此物,长发不由心中窃喜:“发妖,你逃不掉了。”

如去这时还在守着张阿三,一时少了说话拌嘴的对头,她只觉得心头发空,朝着大殿上如来佛像努了下鼻子:“他是小和尚,你是老和尚。你告诉他,渡化了我就能修成罗汉果。但又是谁渡化你成佛的呢?”

又说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可佛像不会还嘴,她也就没了什么兴致再问下去。这时候,大殿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长发趔趄着走了进来,一只左手还在不停揉着屁股。

如去就像小猫见着羽毛似的,倏地飘到他跟前,连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是陈二小姐……”长发正要往下说,如去连连摆手:“不是问她,我是问你的那儿。”手指跟着指向长发身后。

长发嘿嘿一乐,透出三分傻气,抬手挠着后脑勺说道:“刚才天黑没看准路,摔了一跤。”

如去还没来得及发笑,原本昏昏沉沉的张阿三却突然睁开眼睛,腾地把长发压身下,双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嘴里只有两个字:“发妖!”

长发却不敢对他用强,只好指尖运力,在张阿三眉心一点,他便又昏昏睡去。

如去看在眼里,却哂笑着道:“呦,原来你就是发妖,这是要灭口哦。”长发也不争辩。但转念一想,张阿三没准真的见过发妖本相,便加紧替他疗伤。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一间木屋当中,有个人正用一把羊脂玉的木梳,打理着手中一顶刚刚夺来的头发。等到梳理完毕,这人又端详了几番,见终于无可挑剔,便轻轻一托,这头发就水母似的向上飘去。

这样的头发,在这屋里还有成百上千顶。那人抬头,瞧着这般光景,悠悠笑道:“楔子,总算下好了。”

3

第二天清晨,张阿三虽还不能开口,但神智已复。如去见不得光,这时已隐入佛像胸前的古佛珠里。

长发起身打了个哈欠,照例独自做早课,给院中的香炉上香,打开山门迎纳信众上香还愿、拜佛祈福。

等一切忙活妥当,他正想再去看看张阿三,山门外飘飘荡荡传进来一个声音:“小和尚,喝酒吗?”

不用见面,长发就知道来的是谁。这人叫念阳,是他来慈航寺之后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这人不但佛法精深,对古往今来许多奇闻异事也都了如指掌。长发总打趣,说他生下来就该有五百岁。

更为难得的一点,他是唯一看出长发并不戒酒,且能将他灌醉的人。

“与旁人自然不喝,与你只怕不够。”长发在院里遥遥应和了一声,迈步就朝山门外走去。一路上衣袂摆荡,潇洒飘逸,可来到门前却忘了脚下,一抬腿正绊在门槛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你我朋友,何必行此大礼?”念阳快步上前搀扶,脸上难掩笑意,连长发自己都跟着笑了起来。

念阳从怀里摸出一个扁圆的银酒壶抛给长发,问道:“听说昨晚你和发妖交手了,胜败如何?”

长发仰头喝了口酒,便将昨晚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又道:“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天狗食月的日子,那妖物竟出得来!”

念阳摊开双手,意思是他也不知道。长发叹了口气,又说道:“这几天别让嫂子出门了,她的病好些了吗?”

“老样子,不好不坏。”念阳也摸出一个酒壶干了一大口,“你让我找有关收服发妖的法子,我倒真找着了。”

长发眼中登时冒出亮光,念阳也不卖关子。如他所讲,五百年前皇宫中曾诞下一位公主,少时极其聪慧,只是脑袋始终生不出半根头发。

最后,她因为受不住父母兄弟的冷眼,十六岁时自缢于寝宫。那之后不久,皇宫里就出现了一只食头发的妖怪,搅弄得满朝上下不得安宁。最后皇帝重金请来一位高僧,以无上佛法降服。

“无上佛法,是什么?”长发讷讷说道,像在问念阳,也像在问自己。

念阳又把双手一摊,意思是他还是不知道。可犹豫了片刻,却又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只要你把得来的妖发植在一个人身上,再用蛇血喂养七七四十九天,那人便会与发妖相通。只要杀了那人,发妖就会死。不过我知道,你绝对不会用。”

长发只点了下头,一时间却真有些动摇。如果牺牲一个人就能换来一方平安,没有什么不值得。但又有谁天生该死呢?无奈何,他只好继续喝酒。但刚捧起酒坛,就听见寺院内有个女人的声音,正在疾呼:“救命!”

4

长发知道这是如去的声音,也顾不上招呼念阳,起身便奔向大雄宝殿。寺里已然来了不少香众,这时候全都逃到了殿外。有人战战兢兢地念叨着:“发妖,发妖……”长发飞身入殿,只见一绺黑发正毒蛇似的缠在如去的脖子上,地上还散落着许多琉璃碎片,这是昨天长发拿来禁锢这头发的容器,但想不到它竟有力气冲破这佛门法宝。

不及多想,长发一把就将这头发从如去脖子上扯了下来。发丝到了他手中,就如蚂蟥一般直透肉里。他有心把这头发甩到地上,又怕它伤了寺内众人。

左右为难之际,忽然一道佛光自山门之外透围而入,直照在他右手上,一绺妖发登时化为灰烬,只在长发手腕上留下几个浅浅的伤痕。

寻找发妖的线索被毁,长发只觉得无比懊丧。忽然间又觉得周围哪有不对,回头环顾,却没发现什么端倪。他刚把头转回来,一个金刚罗汉似的人物已站在他面前。不是旁人,正是他的授业恩师——南无禅师。

长发正欲施礼,南无却朗声质问道:“我且问你,一人性命与万人性命,孰重?”他一开口便声若洪钟,满寺内外皆为之惊动。

长发双手合十:“一般重。”

南无又道:“我再问你,若渡万人入浮屠,需杀一人堕苦海,可否?”

长发道:“不可。”

南无道:“你知如此,陈家小姐已命在旦夕,又为何不设法施救?”

长发道:“弟子已于昨夜得来一束妖发,原本只需于今日正午妖气最弱时凭此为引,即能寻到发妖宿位。但是……”后面的事,他已不必说。

“是吗?冲动了,冲动了。”禅师语调骤变,竟摆出一副死不认账的姿态,“那什么,往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为师还要去收服百相老怪,先去也!”便昂首阔步,出了山门。

如去原本缩在暗影里,这时却指着南无的背影大骂:“臭老和尚,你到底什么时候还我自由?”南无就好像没听见,步履不停,瞬息间没了踪迹。

如去“哼”了一声,正欲隐入古佛珠,却发现周围人全都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长发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因为这之前他没和任何人,包括念阳,提到过自己居然在寺庙里养着如去。

他正准备措辞解释,猛地一个男子跌跌撞撞地冲进大殿之中,见到长发,气还没喘匀便说道:“二……二小姐,不……不……,不好啦!”

5

这人是陈员外的家丁,长发与他打过照面。听他说话就知道陈家出了事,也顾不上这乱作一团的大殿,一路飞奔而去。可等见到陈二小姐,他仍是恨自己来得不够快。

不过一夜光景,她竟似颓然老了三十岁,一张面孔了无生机。陈员外还在不停催问,女儿到底情况如何?

长发端详了半晌,终于说道:“我原以为她能撑过三天,此时看来,恐怕她熬不过今晚。”

陈员外立时颓倒在地。长发连忙俯身相搀:“我已想到办法救回小姐性命,但要您帮我做两件事。”

当夜,附近三十里的村民已全数聚到了慈航寺。这是他求陈员外办的第一件事,他不想再给发妖机会声东击西。如去也已隐身在古佛珠内,系长发在胸前。

白天时候,他发现如去的阴气对发妖竟如香饵,心中便已有了计较。这时便要用她来引发妖前来。

夜至三更,有些村民已昏昏睡去,有些却在低声埋怨,说什么小和尚故弄玄虚,诓骗他们。长发只当没听见,仍在院内盘膝打坐。

忽然,如去从佛珠里探出脑袋,把声音压得极低说道:“小和尚,你有没想过,你师父南无就是发妖?”

长发心头一悚,怒道:“胡说什么!”

如去却道:“你想,天狗食月,女妖根本无法现身。发妖却能出来害人,为什么?第二,他为什么要毁了你找发妖的线索?第三,那束妖发本已被你用琉璃瓶困住,若非本体就在附近,它哪来的力气冲出来?”

她这番话说完,长发面上并不见什么变化,但一片无风自落的梧桐叶,在半空中被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割成两半,他却都没有发现。

6

陡然,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长发才察觉到寺外正传来一阵乱响,什么树枝、瓦罐、砖头、屋檐,全都被这一把不见的利刃斩得七零八落!

他抬头观瞧,只见西北方天空中一团妖云遮天蔽日翻涌而来,云层中有一条无数发丝聚拢成的黑色怪蟒上下搅弄,正是发妖的真身!

突见怪相,寺内登时乱作一团,长发有心高喊让众人安静,可生死攸关,谁能冷静得下来?

妖云悬至半空,挡下漫天月光。怪蟒自妖云中俯冲而下。长发亦不敢怠慢,凝神戒备,可眼看怪蟒离他不到三尺时,竟陡然分散成无数小蛇,朝着寺内众人奇袭而去!

这一变化着实让长发始料未及,发妖眼看就要得手,但它刚碰着众人的身子,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烫到,拧着弹回半空,重新聚拢一处。

长发让陈员外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找来附近所有的朱砂和梧桐树叶,混合之后便在每个村民的衣服上都抄了符咒。这法子是念阳所授,如今一试当真灵验。

一击失手,发妖重又回到云团之中不停搅动。长发还没弄清它要干什么,忽觉面颊一凉,天上竟下起雨来!

起初只是淅沥几滴,眨眼就如瓢泼。院内的人不急闪避,全数被淋个通透,身上的朱砂符咒也都被冲掉。

云团里传来“咯咯”两声怪笑,似是挑衅。长发也没想到发妖竟有如此法力,当下凛然而立,双手持禅杖猛地夺向地面,精钢磕碰青石,声音却如鼓刹沉重。随即只见一道光幕以长发为圆心向四外扩张,直形成一个巨大穹顶,将所有人笼在其中。

发妖居高临下伸出一缕发丝上前试探,刚一触着那穹顶就仿佛冷水滴进热油般滋滋冒烟,将近一尺长的发丝,登时成了灰烬。

尝到厉害,发妖也不敢过分逼近,却将所有发丝织成一道更大的穹顶,罩在佛光之外,好像是在等长发功力耗尽,再一举将众人绞杀。

长发亦不断向禅杖之中灌注法力以维持穹顶,而他与禅杖之间也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呼应,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事实上,自十岁时师父送他这根禅杖起,长发便每日都以佛法洗礼,如今这禅杖已是件厉害法器。与长发之间,也有种难言的默契。

对峙,无声,足足两刻。穹顶下的人都屏着呼吸,瞪大双目,生怕发妖从哪个窟窿探进一只触手。长发知道众人紧张,便朗声说道:“诸位放心,有我在发妖伤不得你们。”

可猛然间他只觉心头一凛,脱口喊道:“不好,张阿三!”

7

的而且确,发妖正伏在众人头顶,但它一条草蛇大小的分身,正窜向后厢房养伤的张阿三。长发想到这一点便只身追了出去,却将禅杖留下以维持穹顶。

发妖的分身虽小,速度却是极快,长发拼尽全力才勉强追上,伸手正欲去抓,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破风之声,竟是发妖的本体正朝他扑来!半空中只仿佛有三道流星,正在你追我赶。

两面受敌,长发也不敢有所保留,左手运起一道佛光轰向分身。分身立时化为灰烬,本体也似吃疼,“呜嗷”一声叫了出来。

与此同时,长发从怀中摸出一物直朝发妖飞掷而去。发妖未及闪避,被砸了个正着。可这东西并未爆开或者怎样,而是没进了发妖体内。

长发嘴角荡过一抹笑意,反手用力一扯,原来那物件后头还拴着一条极细的钢丝。几番争抢,竟被他从发妖体内扯出一团乌黑事物,正是陈二小姐的头发!

原来长发方才抛出的物件,正是用陈二小姐的指甲做成的“饵”,专用来钓自己的头发。

发妖一时失势,恼羞成怒,就在长发收起发团的同时陡然射出三根发丝拧成的利箭。

长发堪堪避开两支,第三支却正中他的肩头。一股钻心入骨的疼痛骤然袭来,他再难维持身形,从半空中笔直地摔了下来。

这时穹顶已越缩越小,禅杖所储法力毕竟有限。发妖又怪笑一声,调头扑向众人。长发虽然伤得不轻,但意识还在,见众人深处险地,立刻挣扎着起身朝人群奔去。

只要他碰到禅杖,穹顶即能复原,可发妖如何肯给他这个机会?穹顶下的人已越发密集,发妖也近在眉睫!

长发急中生智,奋力向上一跃借下坠之势滑行。他这一下着实快了许多,当指尖碰到禅杖时,发妖刚刚来到人群外围。

穹顶恢复,长发刚刚松了口气。万料不到,一直隐身在长发胸前古佛珠内的如去竟探出身子,将穹顶最边缘的一个人推了出去。随即一声哀嚎传入耳中,那人的一条左臂已离了身体。

8

长发也不再计较什么好生之德,手握禅杖,运足十二成功力,朝着发妖凌空砸下。只听“哇呀”一声怪叫,乱发之中竟迸溅出几滴暗紫色的妖血。

长发自己也没想到竟能一击得手,再看发妖拧身一转,竟是要逃!长发跃至半空,拼全力轰出一掌,满以为能将这妖物毙于当场,却不料发团之中竟探出一条手臂,正与他掌心相对。

两掌相交,一股巨浪随之荡出,院子里有些身子弱的已被这风吹倒,长发也被推回地面,倒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

这一掌可以说是他第一次同发妖硬碰硬地正面交锋,而让他惊奇的不是对方修为之高,超乎自己想象。而是它的功力之中竟蕴含佛门修为,比之自己甚至更高出一筹。

发妖凌空一拧,又射出无数利箭,长发立刻张开穹顶,将箭矢挡下大半。他正要再追,只听身后有个人哀声叫道:“救命……救命……”竟是如去,此刻她胸前已被利箭穿出窟窿!

犹豫片刻,长发终于没再去追。将陈二小姐的头发交给陈员外,嘱咐他放在小姐床头即可。便将如去抱入大殿,准备替她修补。

可他还未来得及动手,方才还在发妖的震慑下瑟瑟发抖的村民,这时已气势汹汹地涌入正殿,目光灼灼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如去,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一般。她正想挣扎着逃跑,长发却小声说道:“躺好,别动。”

如去眼神越发迷离,她看到长发徐徐起身,单薄的身形仿佛一堵墙似的将自己与众人隔开。

“阿弥陀佛,众位施主这番阵仗,所为何事?”长发双手合十,声音不甚洪亮,却字字清晰。

众人为首的是当地里正,他对长发还算恭敬:“小师父,你赶走发妖,我们十分感激。你说她是为了引发妖来此,但方才她害得刘艾兄弟丢了条臂膀,你也是亲眼看见的。”

长发明白他的意思,问道:“所以诸位是要我驱走她?”

“没错!”里正的声音翻了一个调门,众人也跟着应和起来。

长发双手合十,凛然而立:“若我不依,诸位又准备如何?”

里正冷哼一声:“小师父若肯让路,往后我们香火如旧,不然……”后面的话已不必再说。

长发面露微笑,道:“小僧受师命渡化于她,那她所做业障,便由小僧代为领受吧。”

众人尚未领会这话含义,长发已将右掌并作手刀,掌锋青光莹莹。眨眼间手起刀落,他一条左臂已离了身躯。

他立刻运起法力止住鲜血,断臂处的伤口更显鲜艳分明。额角的冷汗涔涔流淌,但他的躯干仍似罗汉般岿然不动,“诸位,可如愿否?”

9

众人再无二话,纷纷退离。一直到看不见他们身影,长发才终于捂着伤口,连声叫道:“呀,疼疼疼疼疼疼疼……”

如去有心损他两句,但终究伤得太重,一口气提不上来,昏死了过去。长发苦笑一声,便上前替她修补魂体,可见到如去那窟窿时,他却不由得愣了一下。

夜里,长发一边替如去疗伤,一边支棱着耳朵,提防发妖反扑。但直至东方发白,始终都没什么异样。

如去的伤口已经愈合,长发也终于松了口气。如他所想,可能是发妖伤得太重无力作怪。可直到他推开山门,才知道自己错了。

漫天阴云之下,这周遭村民全都发了狂似的,张牙舞爪朝着慈航寺扑涌而来。陈大员外、村里的里正、还有昨晚来这避难的村民,全都身在其列。而为首的,竟是昨日里还死气沉沉的陈二小姐!

还有些幸免的村民也朝着慈航寺狂奔过来,想寻求庇护,可只要被那些发了狂的村民抓着咬着,用不了片刻,就会跟着他们一道发狂。

瞧见这般光景,长发只觉得触目惊心,颓然倒跌在地,脑袋里嗡嗡乱响。他当然看得出,这些人全都是中了妖毒,也猜到妖毒的源头,就是昨夜他还给陈员外的那顶头发。

他只是没想到,发妖昨晚冒险前来,不惜身受重伤,就是为了把这顶头发送到自己手中。他更想不到,妖毒传染得竟如此之快。冥冥之中,他似乎又听到了发妖古怪且挑衅的笑声。

眨眼之间,一众村民已来到近前。长发连忙关上山门退到大殿,气还没喘匀就见这山门连着四方院墙,被撞得砰砰乱响、摇摇欲塌。

正当他左右无计之时,突然一个声音好像闪电一样,在他脑中闪过。长发一个箭步冲出殿外,来到昨天他与发妖交战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几滴妖血。

念阳教过他一个法子,造一个与发妖血脉相连的人再杀了他,发妖也会死。且毒源一断,外面那些人只要稍加调理就能复原。

没有妖发,妖血也是一样。而且只要以佛法催动,造这人便用不上七七四十九天,片刻足矣。此刻唯一的问题,就是长发不能对自己施法。正巧,后院厢房里有个正在疗伤的张阿三。

眨眼的工夫,妖血已被他凝成丹丸。回身他就要去找张阿三,可就在路过大殿,瞧见还在昏迷的如去时,长发却停了下来。

猛地,他把那丹丸掷出老远,反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又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长发呀长发,你居然为了自己的功德妄动杀念,你也配当出家人?你连当人都不配!”

他这话音刚落,山门连带着院墙,就被那些中了毒发了疯的村民全数推倒。长发施法将如去送入古佛珠内,自己便在佛像之前凛然而立。

不过片刻,这座大雄宝殿也被村民们毁成了废墟,人群瞬间将长发包围。与此同时,他也施法张开了一道三丈阔狭的佛光穹顶。

按道理讲,这些村民该知道这一招的厉害,却依旧前赴后继地朝长发涌了过来。他们都已被妖气侵体,碰着这光就是钻心入骨的疼,但谁都不肯退却。

眼见受伤倒地的村民已经堆成一座小山,长发心下不忍,终于收起穹顶,仰天长叹:“发妖,你难道只敢使这卑鄙手段,却不敢见我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有个声音问道:“你可是在找我?”

不是旁人,正是南无!

10

荒山里,一间木屋。

当长发拖着一身伤痛推开这屋门时,念阳正在给妻子喂药。

“你这是又和发妖交手了?”见到长发的狼狈模样,念阳赶忙扶他坐下,“本来昨夜我也想带着你嫂子去避难,无奈她病情加重。我只好拿朱砂混梧桐叶,在房间周围抄满符咒,强撑了一晚。”说话间,他又端起了药碗。

“这法子管用吗?”长发强提起一口气,“朱砂混梧桐叶,真的有用吗?”

念阳眉头一皱,又轻轻把药碗放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

“刚刚?”

刚刚,长发见到南无只问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发妖?”南无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赏了他三个耳光。

“一是疑惑,二是挂碍,三是恐惧。”长发边数边蜷起手指头,“其实昨晚我没去追发妖,除了要给如去治伤,还因为我怕了,我怕追到的是养我育我的恩师。不过正因如此,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念阳回身替妻子盖上棉被,又道:“出去说吧。”

来到屋外,长发接着说道:“如去,原来没有心。所以她分不清善恶对错,所以她才会害刘艾丢了条胳膊。但其实,她是为救一只突然闯入的猫。起初我只以为她胡闹,直至瞧见那伤口才明白,原来人只有在不衡量、不分别、不计较的时候,心才能真的坚定。”

念阳哂笑道:“你的心定了,我就成了发妖?”

“非也。”长发摆手道,“师父或者念阳,不论谁是发妖,我都要降服。”

“那你为什么会怀疑到我头上?”听语气,他好像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发妖。 村里接连有女子遇害,我连续调查7天,发现线索指向身边人。

“那天妖发被毁我就觉得哪里不对。”长发徐徐说道,“事后才想明白,妖发被毁妖气弥漫,常人吸入难免神情恍惚,可你却安然无事。也许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夺回妖发。当然,毁了也是一样。”

“聪明。”念阳面露微笑,“但光凭这一点,怕是不足为证吧?”

长发点头:“所以我才来证实。”

“是吗?那你就该把禅杖也带来。”念阳话里已透出挑衅。

长发单手合十,高诵佛号:“因为我没想过要与你斗,我只想渡你。”

“渡我?”念阳冷冷一笑,双手抓住自己头发,像毒蛇蜕皮一样将这身皮囊扯了下去,皮囊下的他居然是个高僧模样,或许这就是张阿三将长发错认成发妖的缘故。

甩脱皮囊,念阳也高诵了一声佛号,温声说道:“我给你讲过高僧与发妖的事,今天我再和你详细说说。”

原来五百年前,那位高僧第一次入皇宫,并不是为了捉妖,而是讲经。他也是在那时候认识了那位不长头发的公主。

两人相处不过三天,可高僧离开皇宫之后,竟对其念念不忘。他怕自己情愫牵绊,于是将自己锁在东海岸边,每日涨潮时水过头顶。

如此百日,他发现自己对公主的思念竟不减反增,于是再不多想,直奔皇宫而去,不想公主已经自杀。

其实她根本不是什么发妖,只是万事凑巧。于是高僧擒住了那只发妖,饮下它的血,让自己也成了妖。他知道,只要集齐五千顶少女的头发,就能替公主重塑身躯。因为那公主叫昭阳,他给自己取名:念阳。

话到后来,发妖情难自抑,怒吼道:“我也曾是佛,也曾渡愚蒙脱苦海,渡凶顽弃屠刀。可当我挚爱蒙冤而死,我的佛替我做了什么?如今我大事将成,如何能在你身上功亏一篑!”

话音一落,他已现出发妖真身,漫天乱发犹如嗷嗷待哺的猛兽,要择人而噬。

眼看大敌当前,长发却仍旧立在原地,不动不移:“你怪佛不肯帮你,你又真的信佛吗……”他话还没说完,两束剑一样的发丝已刺穿他的肚腑,漫天发丝顿时乱舞如狂。

“你以为自己对昭阳公主的是情,其实不过是你心头业障……”长发忍着疼续又说道,可话到一半,右肩已被发丝贯穿。

“……你越执着,业障便越深,你离佛也越远。”又听见噗噗两声,他双腿也已中招。这时只要发妖向外一扯,顿时便能给他痛快。

“你很懂佛,所以你更该死。”念阳语气中已透出怒意,漫天发丝拧成一支长矛,锋芒中透着寒气,显然下一击他便要长发命丧当场!

长发仍不以为惧,不顾右肩碎裂,勉力做合十状,目光坚定而平和:“你将自己拷在海边百日仍洗不掉这执念,便以为这执念是爱。你因此执念便将昭阳公主的魂锁了五百年,但你可曾想过,她是否愿与你一同沦为妖道?这五百年,你到底是为她造一件肉身,还是在筑一座监牢?”

最后一个字说出时,发丝拧成的长矛,已抵在他眉心之上,入肉半分,有血流出。

念阳盯着长发,眼神中是一种梦想被扯碎的颓丧与茫然,还有心气耗尽时的虚弱。不过瞬间,他这漫天的黑发竟都褪色成了银丝。刺穿长发的发丝已被抽了出去,他整个人颓然瘫在地上。

长发刚松了一口气,念阳的眼中突又燃起熊熊怒火,漫天银发随之乱舞,可怖至极!

“你说得都对,可你一句话毁了我五百年的梦,你必须死!”话音未落,漫天发丝已箭矢般射向长发,气势之汹涌,犹胜千军万马。

长发已闭目等死,可正在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号,裹挟着魂飞魄散的决意,自他耳膜直震荡魂魄,竟是如去提着他的禅杖找来此地。

她与长发朝夕十年,能找到这里并非难事。但有,这禅杖乃是件无上至宝,其中力量,如何是如去所能承受?况且此时已是白天,她又能强自支撑多久?

一道白光荡进,长发隐约记得如去说了句:“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便看到那禅杖落下。

但如去并未砸向念阳,而是他身后的小屋。“轰隆”一声巨响,屋顶开裂,满屋的头发像蒲公英一般漫天飞散。

念阳的妻子款步走出,嘴角带笑,眨眼间就和那些头发一道化作飞灰。念阳的眼中荡过一抹颓然与疲惫,也随着这女子一道消失了。

白光散尽,这里就只剩下长发和那根禅杖。他强撑着身体回到一片废墟的慈航寺,那些中了妖毒的村民,都已经虚脱倒地,阳光晒在身上,有黑气冒出。

他又留了几天,确定众人无恙,便起行要走。正巧南无传来口信,说郭北郡有千年树妖为祸,让他一道前往。

临走时,他又回到了慈航寺。想起自己在这居住不过十天,却迎来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长叹息一声之后,他便转身上路。忽然,身后传过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小和尚,我饿啦。”(原标题:《黑灯瞎火话鬼狐:长发如去慈航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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