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她老了

我的老家,她老了

每次从都市回到家乡,总有一种强烈的感受撞击着我的心,我的老家,她已经老了。

我的家乡是坐落在大别山麓的一个宁静小山村,有清澈的天空,蜿蜒的小溪,崎岖的山路,层叠的梯田,一到秋天漫山遍野的金黄金黄野菊花,和瓜果飘香的味道。

我的童年是在那里度过的,虽然贫穷但是快乐,所有的一切在我眼里都充满着诗意,包括生活馈赠给我的苦难。

喜欢看在牛羊的咩叫中袅袅升起的炊烟,喜欢屋顶破瓦洞中溜进来的正午明亮的光线,喜欢躺着仰望夏天星星闪烁的夜空,和在夕阳西下时爬上山顶眺望瑰丽变幻的晚霞。喜欢听姐姐飘荡在屋子里和田野间银铃般快乐的歌声,布谷清脆的啼叫,还有三月微雨中的桃花,四月绮丽多姿的云,五月忙着播种的热火朝天……

那时路上很少有汽车,偶尔有车经过,小伙伴们追着屁股后面奔跑,拣车上散落的运往山外的木炭和尖起鼻子嗅好闻的汽油味儿。

那时的小陌干净整洁,有些坎坷不平的地方被大人们用土填平,坍塌的地方用石块加固,路面中因为常年有人行走也很少有杂草丛生。田地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长满茂盛生长的庄稼,田边地角都被珍惜土地的农民见缝插针种上黄豆或是豇豆架。偶尔有惊起的白鹭从嫩绿的秧田间飞翔。

村子里总是非常整洁,天刚蒙蒙亮,就会有拾粪老人把牛羊粪便收拾起来,用作庄稼的肥料,特别是种蔬菜,基本不用化肥。每家的门口马路上或院子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堆积的落叶扫在一起就地焚烧,灰烬也撒在田地里当作肥料。

村边的小溪的水清澈见底,哗哗的流水声声清脆悦耳,小鱼儿无忧无虑地翔游。放学路上老远就听到孩童朗朗的背书声和田野追逐嬉戏的欢笑,和傍晚时分妈妈的呼唤。

夏夜里,大家都在门口放一张竹床,妈妈们摇着蒲扇,用焚烧的马榴枝叶驱赶蚊子,孩子们托起下巴围拢在一起听着村里肚里有点墨水的老人谈古说今讲故事,或是在高高的谷堆草垛间捉迷藏。

一年四季都可以在山上和田野里寻找到当令的野果,酸酸的四月子、紫红的桑椹、涩口的糖罐儿、小灯笼一样挑在树梢的红柿子、麦子熟了的季节雨后的香香的蘑菇……都是那么的美味。

孩子们用蜘蛛网做成一个椭圆的圈圈,绑在竹竿上,小心翼翼去捕捉蜻蜓,把萤火虫装在茧里让它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坐上自制的小木车,让小伙伴们拉着奔跑。

到处是一片欢歌笑语和生机勃勃的景象,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朝气蓬勃。

慢慢地,慢慢地,这个少年变老了。

村里的年轻人开始陆续出外打工,村子里留下的都是靠着墙根晒太阳的老人们,过着老水车一样吱吱呀呀慢吞吞的日子。

田地遍野荒芜,路上长满了没过袜子的杂草。山里砍柴的路被灌木淹没。只有在过年时,出外的年轻人带回一沓沓透着汗味的钞票,花枝招展的衣裙和不拘一格的发型,还有当他们又一次背井离乡后唯一剩下的各式各样的垃圾袋塑料泡沫和纸盒,堆积在小溪边。只有过年的这个时候,村子里开始像一个慵懒的妇人苏醒过来,开始有了一些生机。

慢慢地,他们赚钱在城里买了房子,把孩子接到城里上学,说是教学质量高。剩下的,是一辈子守在这里,舍不得离开这里的,也不习惯城市生活的老人,过着老水车般吱吱呀呀慢吞吞的单调重复的日子。

我的老家,她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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